“夫人这几日一直在为女郎的亲事发愁,已经几日都睡不好觉。”
“女郎应当还不想定亲,毕竟沈将军……
“可是女郎总归是要嫁人,兴许遇到新的人,就能将之前的事情放下。”
她们越走越远,声音也就越来越小,沈寄时却觉得自己心更疼了。
“沈郎君?”
少女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丝丝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寄时没有回头,煞气源源不断从身上溢出。“月亮都快要出来了,沈郎君,你为何不去阁楼?”少女声音焦急,快步绕到他身前,细眉轻蹙,“再不回去,月亮照到郎君身上,只会更痛。”
沈寄时看了她许久,周身煞气才渐渐消退,哑声道:“我醒来未见女郎,等了许久不见回来,女郎今日去了何处?”
桥妩枝长睫微颤,拉住他的袖口往阁楼走,抿唇道:“随我爹爹出门盘点商铺,去了长宁坊的衣服铺。”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沈寄时敏锐地察觉到她身上还有旁人的气息,应当是个很年轻的郎君,但是她刚刚并没有提到这个人。
那人是谁,与她又是什么关系,是她要认识的新人吗?藏在袖下的手微微攥紧,沈寄时偏头看她,状似无意地问:“女郎今日出门高兴吗?”
“盘点商铺有什么高兴的。”
桥妩枝缓缓踏上木梯,将阁楼门打开,余光看到小窗前的竹帘敞开,忍不住道:“这个不要随便开,月光会透进来。”
她走上前将竹帘放下,又将上面的绳子挂在窗台下固定,却没有立即回身,而是状似无意地问起:“郎君生前,家中可有定过亲事?”
“未曾定过。”
桥玩枝指尖抖得更厉害了,她深吸一口气,道:“昨天夜里,我曾来过阁楼。”
沈寄时眸光一沉,看着少女瘦弱的背影,久久没有出声。
“我听到郎君,似在叫卿卿,既然郎君未曾定过亲,为何会……
沈寄时打断她,“虽未曾定过亲,却有喜欢的女子,昨晚梦到了她,这才忍不住唤了一声卿卿。”桥玩枝哦了一声,转身看他,“那沈郎君喜欢的女子,是什么样的人?”
沈寄时错开目光,“女郎,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这是委婉地拒绝,桥妩枝并非听不出,于是敛眸,好似专门说给他听一般,低声道:“昨日听到郎君口中卿卿二字,我险些以为是沈寄时回来了。”
沈寄时张了张唇,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在唤她的,可是,一定不能被她知晓。
无人出声,窄小的阁楼里格外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想起什么,掀动竹帘,看到外面乌黑的天空,欣喜道:“沈郎君,今日无月,我们应当可以去捕雀了。”
沈寄时这才注意到,外面天色已经全部黑下来,他肩头却未曾落下雪花。
明明白口阳光正好,夜间却乌云密布,老天爷的心思果然难猜。
“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我还拿来了张渊的八字。”桥妩枝想到什么,提着裙子咚咚下了阁楼。沈寄时跟在她身后,就见她将几个有些陈旧的符纸塞进荷包,挂在自己腰间的流苏上。
刚挂好,她想到什么,问:“沈郎君,你害怕这些符纸吗?”
她捏住软软的荷包,打算若是他也害怕,就将荷包摘了。那些鬼都很怕他,有他在,应当也不会出什么事。沈寄时:“不怕,女郎带着就好。”
桥妩枝松了口气,对他眨了眨眸,扯住他衣袖边走边道:“郎君,我们快些去吧。”
她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可他却说不上来。沈寄时看着少女青葱手指抓着自己衣袖,无声扯了扯唇角。
生魂张渊还是没有寻到吃的,长达十余年的民不聊生,孤魂野鬼太多了,即便是长安京都,孤魂野鬼也不在少数,而他打不过那些凶神恶煞的野鬼。
他游荡在长街,更加怨恨上天了,他不明白,自己一生从未做过什么恶事,为何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上苍明明给了他读书的能力,却让他平平无奇。在他村庄中,他是最有才学的张家小郎君,可一旦出了他的村庄,他便泯然于众人。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残忍的事情了,他本以为自己是自己是天之骄子,可最终却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平庸的一个。就连成为鬼,这具还是人时就只会读书的佣人,做了鬼竟连香火都争抢不到。
可笑!真是可笑!
他走了很久,看到一个睡在角落里的乞儿,发丝凌乱,满身污垢,人不人鬼不鬼,窝囊透了。以前他最厌恶这种废物,可这一次,却鬼使神差地躺在那名乞丐的身边。
腥臊气扑面而来,张渊几欲作呕,可恰在此时,一股香火气从远处传到他鼻尖。
张渊一怔,踉跄起身,下意识冲着那股味道的方向走去,只是刚走了两步,他头脑渐渐清醒了几分。这是有人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