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一天。”
林玺抽噎,伤心欲绝到话都快要说不清楚,“爸爸送了一束玫瑰给妈妈,还,还说了这句话一一”
垮塌的情绪令她无以为靠,林玺做出了一个她从不敢做的动作。
她昏头昏脑地冲上去,紧紧抱住了林启川。但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越界,只是将湿润的脸依赖地贴在哥哥的腹前,撒着泪花道:“哥哥,我不要过今天,我恨死今天了”
这是林启川人生头一回,被一个哭到天崩地裂的小女孩抱着,充当她情感最后的支撑。
这种感觉,陌生又强烈。
垂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僵了几秒,最后缓缓抬起,有些犹豫地放在了林玺单薄微颤的背上。
低头,入眼是小女孩梨花带雨的脸庞,那是一张绝望孤儿的脸,林启川无法狠下心拽开她,勒令她离他远远的。最后只能仰起俊脸,无奈望向天花板。
今天是林玺父母的忌日。
世事太无常,三年前的今天,这对事业家庭都算得上取得世俗意义成功的华人夫妻,在西雅图的家中被入室抢劫犯枪杀,留下一个尚还年幼的孤女。
田清作为小姨,对林玺的照顾已经算无微不至,知道今天是姐姐姐夫的忌日,生怕外甥女难过,田清特意推掉所有行程,带她去海洋公园一天,等她玩累了才带她回家。以为林玺累了,躺在床上熟睡过去,田清哪里知道,林玺一直在装睡,醒来以后没办法一个人待在黑暗里,又偷偷溜到了林启川的房间。
她一直记得今天。
也是这样安静的深夜,父母双双倒在血泊之中,胸口深红色的血洞触目惊心,惨遭横祸,他们至死都无法瞑目。林玺小小年纪,已经目睹过这世上最残忍的一幕,每当夜半时分,这生死永隔的画面浮上脑海,常常令她颤抖泪流。心理医生判断她的应激创伤情况在好转,其实并没有,她只是学会了将痛苦隐藏。
今天,她在小姨面前装了一天的开心宝宝,到了深夜,她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去伪装她很好,她一点都不伤心。“爸爸中了好几枪,他的胸口一直在冒血,我怎么堵也堵不住。”
“手上,我的手上,都是爸爸的血,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血……”
“妈妈脑袋中枪了,我知道她肯定死了,电影里的人那里中了枪,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她哇哇大哭,语无伦次地将脑海里的那副惨状描述出来,纤细的身体抖如糠筛。
林启川也是头一回听说她父母去世的细节,没想到她亲眼见证了父母的惨死,乍然听到她详细的描述,也是惊骇不已。这样的体验,显然已经超过一个小女孩心理承受能力的极限。
他在心里自我检讨。
之前对她,或许苛刻了。
“哥哥,我想爸爸妈妈,我想他们,我要他们从天堂里回来。”
她哭得一塌糊涂,如快溺水的小孩子,抽噎着紧揪他的衣摆,倾述内心最不切实际的希冀,“鸣鸣鸣,我想睡在他们中间,想他们陪陪我。”
林启川眉棱皱起,一向冷静的大脑,难得陷入空白。“林玺,回你房间冷静去。”
他罕有地喊她全名,神色凝肃,眼下的棘手状况,其实也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外。
“哥哥我现在很冷……
她可怜巴巴地仰起糊满泪水的脸,眼眸中泪光闪闪,“我一点都不贪心,一分钟,鸣呜呜……我只要他们给我一分钟。”“你需要接受现实。”
林启川不擅长安慰,语气甚至有些生硬,“人死不能复生。”
“回房睡吧,梦里或许你可以见到他们。”他试图扯开一直扒着他的腰不肯松手的女孩,林玺的脸庞眷恋他的体温,半步不肯离开。
因为那句简单却振聋发聩的"接受现实",她哭得不能自己。“我不要一个人睡。”
她非常疲倦,确实需要睡眠,但她不想一个人待着,因此满脸抗拒地摇头,手心圈紧,甚至勒得林启川有点疼,“我一定会做噩梦。”
“我想在哥哥房间睡。”
她提出听起来过分的要求,生怕他不答应,妥协说,“哥哥不要赶我走,我可以睡地板的。”
“不行,我的房间不收留小孩。”
“为什么?”
“我睡眠浅,你会吵到我。”
“我不会!“林玺几乎要跳起来,“哥哥,我睡觉很乖的,我保证不说梦话,也不会磨牙。”
林启川:“你的保证无效,人不能控制睡着时的自己。”从林玺仰脸的角度,可以看到林启川优越清晰的下颌线,当他不苟言笑时,这张好看的脸便会让她联想到高高在上的皎月,想亲近的同时,又控制不住地敬畏。
知道今晚不能留下了,等待她的会是黑洞一样能够吞噬人的黑暗,冷冰冰的墙壁没有温暖,她和那些日夜流浪、没有妈妈的野猫野狗其实没有分别。
“你们大人都好坏,为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