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一名内侍笑眯眯地喊住浑水摸鱼的夏晚照。
夏司南仿佛这时候才知道的自家闺女的存在,皱了皱眉:“去皇后娘娘那等着,一会儿跟我出宫。”
此入甘露殿,是要谈军国大事,他还有些机密要禀告,还不是晚照这等年幼的小娘子能听的。
夏晚照有些不甘心,但也晓得大事上的分寸,不情不愿地跟着内侍走了。
不过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走出甘露殿没多久,那点子不快已然烟消云散,她又想起今日的风光,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甚至于,她还有闲情逸致同引路的内侍攀谈起来。
“于内侍,皇后娘娘近来可好?”
于内侍亲眼看着小娘子从失落到释然,再这般重新神采焕发,朝气蓬勃的模样,只觉得自个儿的精神头也跟着好了起来,忍不住笑得慈祥:“娘娘凤体康健,劳郡主记挂。”
“这就好。”夏晚照应着,视线里突然多出一人:“朱元镇?”
她展开笑颜,快步小跑了过去:“你怎么在这?专程等我的?今日我阿爹领军凯旋,长安城里可热闹了,你有没有来看?我还亲自上场,参与了凯歌仪式,你瞧见没有?威不威风?你有没有带……”
高瘦的少年哭笑不得地打断她:“你一口气问这么多,让我从何答起?”
此人,也正是先前在城头,一众公子哥中,为首的那位。
夏晚照愣了愣,笑得更加古灵精怪了:“你一个个答呗,不是好记性么,他褚烆说一遍你都能记住,我问的,你莫非就记不住了?”
于内侍姗姗来迟,对着少年一脸恭敬:“老奴见过太子殿下,殿下金安。”
“于内侍。”
朱元镇冲他点点头,矜贵温雅。
随后看向夏晚照,笑容温柔:“你与褚少师的私人恩怨,何故牵连我?他是你舅舅,素来拿你没办法。我却是要在他手底下讨生活的。”
他说得可怜巴巴。
于内侍嘴角抽了抽,不敢多说。
夏晚照却被逗笑了,“这么苦?成,待我过年回外祖家,我替你告他一状,保管他过个‘好年’!”
她挥了挥拳头。
朱元镇也让她逗笑了。
“你不是要去母后殿中?我正好也去给母后请安,一道吧。”朱元镇侧身,彬彬有礼地让出道路来,请夏晚照先行。
夏晚照无不可地率先往前,反正每月都要往宫内来,她早已熟悉了各大主要通道。
朱元镇随即跟上,只落后她半步。
“我刚从宫外回来。”朱元镇说:“我大齐与南疆对峙多年,这回难得大胜,边军凯旋的热闹我自是要去凑的。也瞧见你那威风模样了。夏家流传多年的凯歌,名不虚传。只是那一大圈跑下来,嗓子怕是受不住了吧?我让小橙子给你备了枇杷膏,晚些时候记得带回去,温水冲泡着喝,睡前千万记得喝下,免得明早起来嗓子疼。”
是在关切,也是在回答她方才所问。
叨叨絮絮地还没说完一半,脖子忽然一低,左边身上挂了一人,吓得他头脑一片空白。
夏晚照一手搭在他右肩,这是她一贯喜欢对兄弟做的动作,一脸感动:“阿镇,老大真没白疼你,你太贴心了!”
朱元镇看了看那只手,又回头看了看人,心里气结。
明明是他大她三岁。
而且打从去年起,个头也是突飞猛进,如今比她还要高上半个头。
这丫头,怎还好意思做出这等动作来。
他垂了眸,一副非礼勿视的正派模样:“晚照……”
依旧是温温柔柔的调子,夏晚照却回过味来,颇有些无奈地放开了他:“好好好,男女授受不亲。”
“咳。”朱元镇加快脚步,走到了夏晚照的前头,背对着人。“那什么,听说前阵子你堵了通武侯府的门,打了李英,是怎么一回事?”
夏晚照跟上。“说来话长,还不是……”
于内侍落后两步,却清晰地看见,那素来少年老成的太子殿下,双耳通红。
他收回视线,不敢多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耳边继续传来少年郎和小娘子的交谈,间或还有几句少年人的幼稚言语,玩笑挖苦。
偶尔抬头所见,
是一身月牙白蟒袍的少年郎温润如玉。
一袭红衣劲装的小娘子灿若朝阳。
竟是分外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