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了会儿话,开宴的时辰便到了,这场宴席的主角并非只夏司南一人,还有其他有功的将领。因此宣和帝挥了挥手,让夏家三口回去落座,宣来其他人,当着众人的面说了番夸赞激励的话,又敬了酒,便宣布开宴。
酒过三巡,席上气氛正好,毕竟是给将士们的庆功宴,闲赋在家的武将都陪坐在了前排,喝过酒的男人们纷纷开了话匣,说起前线军事来滔滔不绝,文官们几乎插不进嘴,当然他们也没有要插嘴的意思,三五成群落在后头,自顾自地酌酒说话,声音偏低。
大齐立国数十年,文臣武将也到了面和心不和的时候。
这时皇后派了人,请女眷们前往偏殿。
大齐国宴是允许文武百官带家眷来的,也允许男女同席,但也只是前半场,更只限于亲属之间。到了后半场,便会分开,女眷们到偏殿玩叶子牌、行酒令等小游戏。小辈们则被带到御花园,由太子与长公主共同接待,玩的也是少年人独有的游戏。
既能方便大家,也能避免尴尬,毕竟男人、女人和孩子,是天生就差别巨大的三个群体。
就好像现在那群武将,个个喝得面红耳赤,说话越来越颠三倒四,间或还有几句粗鄙话,怎好让女眷们,尤其是未出阁的小娘子们听了去?
又好像女眷里也有喜欢赴宴喝酒耍牌的,但在一群外男面前,尤其当着陛下龙颜,有哪个敢放开来耍的?
这般分开,大家就都能从容自若,还能耍个尽兴了。
除了夏晚照。
褚盈催了好半天,她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前殿。
“怎么了?”
少年人们都走在前头,朱元镇特地落在后面,等着最后出来的夏晚照,结果就看到小娘子那一脸不舍又不甘心的样子。
“谁说小娘子就不爱听军事战报了?”夏晚照说:“何况我还在南境长大,说起那的形势来,我不得比他们都懂?”
朱元镇抿了抿唇,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地被一道女声抢先:“好大的口气,夏晚照,难道你还想领兵上阵,做个女将军不成?”
两人抬头望去,三两个与夏晚照年纪相仿的小娘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他们,左右两个小娘子容貌中等,衣着也不出挑,但中间那个,一袭淡粉色宫装精致非常,娇艳的脸蛋甚至与朱元镇有几分相似,方才也是她出的声。
“聘婷。”朱元镇看着中间的小娘子,面色微沉,流露出几分威严:“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太子哥哥。”乍然被训,朱聘婷确实有几分害怕,她素来害怕这位行事沉着又地位超然的兄长,但很快,余光瞥及夏晚照,她又觉得不甘心了,娇嗔道:“我说的不过是实话。就算她镇南王府是以军功立家,镇南王也能征善战,可这些又与她何干?她在你面前,对军机大事大放厥词,你置若罔闻,我不过说她几句,你便虎着脸。我才是你亲妹妹,为何你总是偏袒她!”
朱元镇神色自若:“厥词?晚照只说她在南境长大,对那熟悉。统共两句话,哪句称得上是厥词?倒是你,这不由分说,胡乱给人戴帽子的做派,是从谁那学来的?聘婷,你也大了,也该明白,有些事情长辈免不了言传身教,但该不该学,能不能学,要自己心里有数。”
朱聘婷脸色又青又白,死死咬着牙,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阖宫上下谁人不知,她的生母宁妃前不久,因为歪曲事实,诬告了父皇近来颇为宠爱的新欢,遭了父皇厌弃。
哪怕父皇终究是看在弟弟朱启平和她这个大公主的份上,从轻发落了母妃,只是勒令了禁足。
可丢了的脸面,还是丢了。
父皇近来也对她和弟弟冷落了几分……
这本就是她近段时间的心病。
朱元镇张嘴就让她别学某些长辈的样,简直是戳着她的肺管子来骂。
偏偏这人还是朱元镇!
要换了旁人,她至少能还回去两大耳光。
朱聘婷刚开始发育的胸脯起伏不定,一看就是气得狠了。
她身侧两个小娘子连忙低下头,使劲削弱自个儿的存在感。
笑话,公主与太子两位殿下交锋,哪有她们说话的份?不当那被殃及的池鱼就很好了。
“噗嗤。”
一声嗤笑。
在这一片死寂中,显得尤为响亮。
看着夏晚照脸上不加掩饰的嘲笑,朱聘婷的脸色愈发难看了,盯着夏晚照的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人。
夏晚照挑眉,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冷笑一声:“你再这么看我,信不信我把你……”
眼珠子挖出来。
可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朱元镇打断:“再看,今晚御花园你就不必来了。”
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朱聘婷却从中听出一股冷彻心扉的寒。
她不由自主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