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厨房，王丹溪的声音不轻。
祝撄宁明白自己不受欢迎，随便吃了两口饭，老实地跟颜风微告别。
这已是晚上九点了。颜风微说：“你住一晚吧。我家三层房间全空的。”
祝撄宁想推辞，谁知他老板邱厚成打电话来，问他要保健品行业报告。
祝撄宁大吃一惊。这确实是他的活，也确实要交。他本打算带回家做，可这两天忙着哄颜风微，把工作耽误了。
祝撄宁赶紧把车里的电脑拿出来，跟颜风微说：“那不好意思了。我去三楼。”
在藏獒疯狂的吠叫声中，祝撄宁抱着电脑，做贼似的进了人家宅子。王丹溪很不满意地问：“你要住我家？你不是有车吗？干嘛不回家？”
祝撄宁低头说，“好的。我去找个酒店……”
颜风微拉住他，“别。家里有地方，住什么酒店。”她主动带祝撄宁上了楼。
王丹溪嚷：“你还把他往家里带？他没地方睡啦？要你精准扶贫？……”
三楼全是灰。祝撄宁找了张古老的方桌坐下，在一堆积灰中开始工作。
这是大年二十九的晚上十点。他手下的分析师也都回了家。电话打不通，消息不见回。
但是甲方有甲方的好处。甲方可以找乙方干活。
派点不是白打的。祝撄宁第一时间找了辜萤。
毕竟是核心客户，辜萤没办法回绝。何况保健食品的确是她在覆盖。
板块的报告是有的，只是数据要更新。
再加上邱厚成提的各种要求，一个人一晚上都做不完。
五分钟后，辜萤拨了颜风微的电话。
十分钟后，颜风微抱着电脑，无精打采地爬到三楼。
祝撄宁看到颜风微，有点诧异，“我找辜萤，辜萤找你啦？”
颜风微怏怏道：“大过年的，她也找不到实习生啊。”
就这样，大年二十的晚上，在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三楼房间，颜风微和祝撄宁吭哧吭哧地干起活来。
邱厚成在大年三十晚上审核了保健食品行业研究报告。他对报告的某些部分还有疑问，于是约了大年初一的线上路演。
约大年初一的理由是，年初二大家都要拜年，初一会比较闲。
本来定的是年初一晚上，结果下午两点，邱厚成说晚上突然有亲戚，于是临时改到下午三点。
颜风微看到群消息时，已经两点四十，赶紧从衣柜里翻出西装，披在睡衣外面。底下还是睡裤。
简单画了下妆。两点五十五，匆忙建好线上会议室。
两点五十八，邱厚成、祝撄宁准时上线。辜萤还没上线。
祝撄宁正在金华的山里上坟，他一边上坟一边在爆竹声中主持了这场路演。
祝撄宁只讲了概况部分。这个报告的主体部分是辜萤的东西，所以祝撄宁讲到后面就开始卡壳。
背景音里全是鞭炮。祝撄宁就在一片鞭炮声中介绍了保健品行业近年发展。
这时有一个长辈过来说：“你在干嘛？”祝撄宁说：“我在上班。”
长辈说：“现在上坟呢你上什么班？快点过来烧香。”
这时辜萤终于上线了。祝撄宁像抓到救命稻草，“接下来，关于行业发展前景的详细分析，我们听一下辜萤老师的观点。”
辜萤那边比祝撄宁更夸张。她那不止有鞭炮，还有鸡飞狗跳和小孩尖叫。
她大年三十晚上才知道年初一要路演，家里也没有合身的西装。她把大学时候的正装找出来，结果那衣服小得根本塞不下后来隆的胸。辜萤只得脱掉保暖内衣，穿着单薄的衬衫，外罩旧西装。背景是虚化的。家里空调也不知是坏了还是没有，她在镜头前冻得瑟瑟发抖。
不知道为什么还有风。她的头发还在飘。
“……我们再看一下（哆嗦）……国内这个保健品市场（哆嗦）……跟国外的对比……”
邱厚成都看不下去了，打开麦克风说：“你穿个棉袄吧。找个暖和的地方。”
辜萤说：“好的。谢谢领导。”
祝撄宁在镜头里憋笑憋出内伤。
辜萤套了个大花棉袄，拿手机到了外面有太阳的地方。
她端了个小板凳，坐下接着讲：“中国营养膳食类公司规模跟西方国家相比还有差距，说明还有比较大的市场空间……可以关注康大保健、怡健药业等几家潜力公司……”
这时一大群小孩们围过来。有的叫姨姨，有的叫姑丈，有的叫一姊，嘴里嚷着完全听不懂的方言。一边嘻嘻哈哈，抱腿的抱腿，扯头发的扯头发。
辜萤把扯头发的拉下来，把抱腿的踢开。这时她穿着红绿色花棉袄，头发散乱，口红掉色，只有眼神和语气还保持着职业的最后倔强。
“……考虑到老龄化竞争加速，面向老龄人群的保健品具备增长潜力……看好康大保健、怡健药业……”
报告主干部分基本讲完了。邱厚成说：“报告大体上没问题。但是老龄化跟保健品市场相关性的论述，缺乏数据支持。我建议你们对标一下欧美的保健品公司，看看它们业绩增长跟欧美的老龄化有没有相关性……跟国外对比的部分再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