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打开了电动伸缩门,陈艺便开着车子驶进了“梦想树”的院子里,那些还没有融化的积雪,将她的身姿衬托的特别晶莹,而我就在那棵梧桐树下等着她。
她穿着红色的毛呢长衣,脚上穿着一双香奈儿亮片系列的皮鞋,头发干净又整齐,她依旧是那个气质绝佳的她,而气质就是她与生俱来的个人名片,装不出来,也丢不掉。
梧桐树下,我们面对面的站着,我看着她笑了笑,她并没有回避我的目光。对视中,我对她说道:“乔野昨天已经将你的喜帖送到了。”
陈艺没有什么表情,而我说完后,却转移了视线,看向她身后那个全部用玻璃搭建出来的花房,心中随之想起了那首叫《花房姑娘》的歌曲。可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这首歌的背后到底暗喻了什么,只是感觉有时候听起来很欢快;有时候一个人听,又莫名感到悲伤。
陈艺回道:“所以,你会不会觉得我今天来找你就显得有点多余……或者,那张喜帖,我可以亲自带来,完全没有必要让乔野转交给你。”
我沉默了半晌,才回道:“是有点儿……这样的举动,就好像问我们已经认识了多少年一样,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可是不问,又好像少了一点怀念的氛围。”
陈艺这才笑了笑,然后又叹了一息,而我坐在了梧桐树下的长椅上,翘起二郎腿,点上了一只香烟,可身后的玻璃花房里却没有一朵盛开的花,这是留给来年开了春用的。
“那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我抬起头看着陈艺,愣了片刻后才回道:“从你出生的那天起我们就认识了。”
“你为我们这种关系感动过吗?”
“从来没有停止过。”稍稍沉默之后,我又弹掉烟灰说道:“这种关系是唯一的,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哪怕是我未来的妻子,都不可能让时光倒流,与我共度
那一段非常难忘的时光。”
陈艺点了点头,她认同了我的话,因为很多感觉的产生是相互的。
我们的对话节奏很慢,只是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夕阳已经从与玻璃屋斜对的那个角度,转移到了还没有完工的酒店那边,可我们面对的景却更好看了,我们的脚下是整片、整片的金光,唯一让人感到不舒服的是那潮湿又寒冷的空气。
我又对陈艺说道:“去酒吧坐坐吧,里面有火炉。”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走。”
“那你就是顺路过来的。”
陈艺摇了摇头,回道:“不是顺路,我从早上就上高速了,可是路上很堵,要不然下午的时候就能到。”她说着四处看了看,又说道:“现在到也不错……梦想树我也来过好几次了,但这会儿的景最好,就像一个摆脱了四季束缚的世外桃源。”
“既然不愿意进酒吧,那就坐下说话吧。”
陈艺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她头发上的清香随之传来,赶走了我的不清醒,我又因此想到了她去北京求学的那四年。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去机场或者火车站接放寒假回来的她。那等待的时间中,我恨不能有一种特异功能,将时间进行压缩。
而见面后,她给我的从来都不是冷漠,她会主动和我拥抱,然后将自己的手插进我的上衣口袋里,好像我的爱人;我就抚摸她的头发,那让人难以忘记的清香味,贯穿了我的整个青春,也满足了我对她的全部幻想。
在沉默中流逝的时间里,我不知道陈艺在想些什么,只看见她忽然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只很厚的信封,她递到我的手上,低声对我说道:“我想在梦想树租一块地方,也建一个自己曾经梦想过的场景。”
我接过了信封,不用看具体数额,便知道里面的钱只多不少,我向她问道:“你想要哪块地方?”
“就我们现
在坐的这块地方,因为在我梦想的那个场景里,也有一棵必不可少的梧桐树。”
“嗯,你继续说。”
过了很久,她才又说道:“也许你不会相信,我梦想的只是那条我们曾经住了20多年的老巷子。可今年,它就这么被拆掉了,既然你这里可以复制,那就在这里复制一个,哪怕只是模型,在有机会的时候还能回来看上一眼,心里也会感到高兴,也会觉得过去的那些时光并没有走远。”
“嗯……不过,自己的梦想,是需要自己亲自动手的,可是你并没有这个时间。”
陈艺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我,然后问道:“难道这就不是你梦想的地方吗?……我只想问问,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谁比你更了解那个巷子里的一草一木……我觉得,我出钱你出力,这是一件很公平的事情,因为你我都有同样的需求,而整个南京,甚至这个世界都不会再有第二个一模一样的巷子,真的没有了!……你和我也不会还像少男少女一样,在那里等待长大,等待爱情……”
我哑口无言的看着她,她的情绪就在我看着她的这一个瞬间彻底失控,一向稳重端庄的她,在刀子一样的冷风中泪流满面,然后又哭出了声音……可她却已经不是那个童年时期一根冰棍就能哄住的她了。
“你别哭……看,今天的黄昏多好看!”
“我就哭……而且还要哭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