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入了黑夜里，那条逼仄的走廊好像有地球到月球那么远。我小心翼翼地前进，就像是意外掉队的的宇航员——失去了与同伴的联络，周围只剩下含糊不清的碎屑以及残渣。
电子音和宋惊扬的声音消失了，就好像我刚刚是在幻听。再往前走一些的时候，她的声音又响起了：“哎，我忘记给你开灯了！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我原本以为灯会瞬间照亮整条走廊，所以我特意把眼睛眯上了，没想到灯是慢慢亮起的，就像年久失修的壁灯一样一闪一闪。
怪不得我刚刚一直踢到东西，走廊上放着乱七八糟的零件和废纸，有一些零件上面积了一层灰，地上还有一大片污渍，散发着霉菌的味道。
我一脸厌恶地把脚从那一摊灰黄色的液体中移开。这里的空气很糟糕，如果让环境部门来检查，她们一定会把这栋房子列入重点观察对象的。
“我在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宋惊扬的声音从头顶上方响起，我抬起头看到天花板上的小型监控以及扬声器，随着扬声器的振动，灰尘向我发起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击。
我无心观察这几个世纪以前的古物，只想赶紧离开这恐怖的走廊，于是加速跑到了走廊尽头。
门没有关上，里面开着灯，和沈慕杰家的灯一样离得稍微远一些就看不到光亮了。宋惊扬坐在比她大好几倍的机器中间，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操控电脑。
房间很大，好像占了整栋房子的体积，不过在走廊上也没有看到其它房间。里面有观光式的升降电梯，除了大大小小的机器和零件，剩下的密密麻麻都是书。
屋顶是透明幕布，现在我抬起头就能从环状的屋顶上看到蓝色的天空和白云，径直射入的光把宋惊扬的桌子以及她的身体照得发亮。
“你来找我干嘛？不是，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宋惊扬恋恋不舍地停止咀嚼，吞下嘴里的食物，扭头看着我。
“嗯……说来话长。”我的眼睛环视周围一圈之后又落到了她的身上，“我还以为你会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菌落……你是自己偷偷来的吧？白智臻不可能让你来见我。”宋惊扬放下饭盒，跳下那张高椅，把它抬到我旁边，“你坐吧，我站着就行。”
我摇了摇头，身体靠在扶手上：“你想的没错，我觉得你应该比较了解我的事情。”
“问我还不如问你妈妈，因为她不信任我，也没有对我说很多，大部分都是我自己推理出来的。”宋惊扬皱眉，双手在太阳穴两侧揉动，好像是要把全部的脑细胞激发出来。
和在教室里不同，宋惊扬虽然站在我身边，但是我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她的气场和在教室里完全不一样。那种狂野的、张牙舞爪的蛮性聚集在她身上，她的吐息就像蛇的信子，让人感觉到危险。
“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宋惊扬狭长的眼睛半眯着，“就从我遇见白智臻开始吧。”
“三年前我刚刚开始工作没多久，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公司，这个不重要，反正很快我就辞职了。
然后你妈妈找到我，我猜是因为我刚在国际新人制造比赛上得了个不错的名次。
她给我的要求只是在学校里关注你的一举一动，定时向她汇报——就这么多，别的没了。
很莫名其妙，对吧？但是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老实说你的表现和周围人没什么区别，刚开始我只是把你当做脆弱的小孩而已。”
宋惊扬说着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机器上，我也坐到椅子上，安静地听她说。
“然后我就发现你有严格的作息——虽然不是精确到分秒，但是你会尽量在某一个时间段做固定的事情。而且你对待周围人其实没有投入很多感情，特别是你的那两个朋友，很多时候你都忽略她们的聊天。你总是自己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对吧？最让我感到震惊的一点，你居然把手表里的上课提醒提前了一分钟，就为了救那个每个课间都遭破坏的机器人。”
我震惊地看着她，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看到了。
“你可能自己没注意到，你对待那个机器人比对待朋友还要用心。在你的记忆深处里肯定有关于机器人的深刻回忆，所以你会不由自主地关注它们。
但是我不能直接问你，我就把那个机器人拆了——当然我又装回去了。在它的控制系统里，有一些异常电流的波动，怎么说呢，既不属于人类的脑电波，又不像常规机器人的那样平滑。
对于这样的电波我只有一个解释：这是独属于机器人的语言，它们试图用这样的电波进行交流。”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但我一想到今天早上在沈慕杰家碰到的那辆无人车，又觉得有点合理。
“那我为什么听不到它说的话？一次也没有。”我好奇地问道。
“你还问上了？这是个大机密，现在还不能说。”宋惊扬虽然语气很恶劣，但是眼睛却笑着，“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电波没有传到你的脑子里，但是能看出来你对它们来说多少有点特别，甚至是同类。”
“但是你看上去就是个活生生的人！我没想到仿生人的技术居然发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