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楚珺前脚出了咸福宫,后脚便有人将咸福宫中发生的种种呈到了勤政殿的御案上。
“她倒是有闲情逸致。”
宗孝慜轻笑一声,随手将吴心呈上的信笺付之一炬。
吴尘垂首道:“皇后娘娘宽仁,体恤六宫。”
宗孝慜轻哼了声,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咸福宫可有旁的动静?”
“回陛下,守在咸福宫内外的暗卫来报,这几日程贵人一直称病,闭门不出,除了今日皇后娘娘去过一趟,并未有外人出入。”
宗孝慜闻言,抬手揉了揉眉心,显出几分疲惫来。
这几日他一直在盯着崔阁老叛国一案,本以为有了崔家管事之子崔诚这一人证,想为崔家翻案并非难事。
谁知程子凛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竟带兵提前将崔诚抢了过去,关押在刑部大牢之中。
也不知程子凛使了什么手段,竟是让崔诚当堂翻供,说是自己之前的证词都是被人严刑逼供,一口咬定是有人要他作伪证,更是拿出了一封书信,声称是父母被歹人害死前留下的绝笔,信内字字泣血,哭诉自己忠贞不二,却因窥破主家叛国谋逆的大罪,惨遭追杀。
如今管事夫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唯一的儿子又一口咬定
是崔家害死他父母,要为父母伸冤。
一时之间,崔家叛国案陷入僵局。
若非是宗孝慜以证据不足为由压着,只怕刑部早就要再度以叛国罪结案了。
原本他还想着能不能从程贵人这里入手,抓住程子凛的小辫子,加以利用,谁曾想往日里横行无忌的程贵人这些日子竟也像是得了谁的提点似的,闭门不出。
如今线索齐齐断了,若是两三日之内再拿不出新的证据来,只怕是就无力回天了。
宗孝慜袖中攥紧的手背上青筋毕露,周身气势阴冷骇人。
齐氏如今行事愈发无所顾忌,刑部上下皆是她手中的棋子,就连他派去的暗卫都没能从齐氏的杀手手中逃脱。
这种处处受人掣肘的感觉,他早晚有一日,要齐氏百倍偿还!
深吸一口气,宗孝慜阖眸,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与恨意,冷声传令:“摆驾坤宁宫。”
坤宁宫中,楚珺靠在软榻上,口中吃着宫人们奉上的冰镇水果,身旁有流霜打着扇子,畅快惬意得很。
尤其是一想到方才程贵人那副强颜欢笑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是什么事让皇后如此高兴?”
低沉的声音伴着宫人们慌忙行礼声一同传来。
楚珺一个激灵,险些从软榻上摔下来,匆匆忙忙将手中吃到一半的荔枝往一旁的青瓷盏中一扔,不情不愿地爬起身来,对着悠然入殿的宗孝慜福身行礼。
“皇后不必多礼。”宗孝慜顺势将人扶起,帝后二人携手一同坐会软榻。
瞥了眼青瓷盏中洒落的荔枝皮,宗孝慜带着几分揶揄的目光落在楚珺身上。
楚珺丝毫不闪躲,在冯春姑姑看不到的角度狠狠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
我吃个水果怎么了?还不准人吃东西了?
悄咪咪地将沾着水渍未来得及擦干净的手伸过去,在宗孝慜的衣袍上蹭了蹭,楚珺愤愤想着,再让这狗男人打断她的快乐,看她不报复回来!
宗孝慜嘴角微抽,对于楚珺的腹诽,他早已见怪不怪,这点小动作也不过是小孩子心性,索性任由她去,他今日来这一趟,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面上露出几分疲色,脱了被楚珺弄脏的外袍躺下,拉过楚珺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
“朕乏了,皇后替朕按按。”
楚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等着宗孝慜。
这人是将她当成服侍他的宫女了不成?使唤人倒是使唤的顺水。
想让她给他按摩?
呸!想得美!
宗孝
慜阖眸躺着,唇角几不可查地微微上扬。
果然,他猜的不错。
只要与楚氏女有接触,便能够听到那古怪的声音,不拘泥于握手还是其他。
见楚珺半晌没有动静,他睁开眸子,故作疑惑道:“皇后怎的还不动手?”
楚珺暗自磨了磨牙,面上垂首做羞愧状,“这个……臣妾从未曾给人按摩过,唯恐控制不住手中力道,伤了陛下。”
“原来如此。”宗孝慜恍然,笑意愈发温和,“只要是皇后陪在朕身边,朕便觉疲惫尽消,力道轻重并不重要。”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楚珺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搓了搓手,颇有些磨刀霍霍,“既如此,那臣妾便献丑了。”
一双柔夷搭上宗孝慜的肩膀,第一下就是下了死手,几乎是用上了全部的力气狠狠按下去。
楚珺原以为这一下子就能让宗孝慜后悔,自己打了退堂鼓,谁知道这人反倒像是无知无觉似的,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
楚珺不信邪,手下的力道愈发加重,面上假笑着问道:“陛下,臣妾这力道可还合适?”
“甚好。”
宗孝慜眉目舒展,一派惬意模样。
这人是钢筋铁骨不成?竟然不知道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