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罢,他才开口命追风召来一位夏太监。
追风将人带来后,便退守在一旁。
这名作普通太监装扮的男子,容貌清秀,五官端正,举手投足间却透着豁达爽利,毫无宫中奴隶的奴性、卑微。来到东宫书房,他还掩唇打了个哈欠,“这三更半夜的,叫我前来又有何事?”
李文暨放下手里的折子,烛火笼罩着他的眉眼,多了几分随和。
只是在瞥见他毫无规矩可言的哈欠连天后,眉头立刻皱起:“王府来报药人高烧不退,让追风送你去王府,直到秋秋猎前。”
夏旬又揉了眼睛,含含糊糊问道:“如今这位药人是从苏州府来的那位罢?”
李文暨:??
“先生问我?”他伏案过久,这会儿更是脑袋钝痛,指腹忍不住揉着眉间,隐忍着怒气:“药人都是你选的,与其问孤,夏、先、生更清楚才是。”
夏旬性子里刻着江湖儿女的放荡形骸。
对于比着尺子长成的东宫太子而言,若非他医术了得,否则怎会容忍他这么久。
夏旬听出他语气中压抑的燥火,撇了撇嘴,嘟囔了句‘人家才从兖南回来,也不让我安生几天’,抬眼看见李文暨投来的凌厉视线,他后
背一凉,赶忙应下:“嗳别这么看我,我这就去!”
他不怕李文暨。
但架不住有求于人,怂呀。
“追风。”
正努力把自己缩在阴影里追风虎躯一颤出列,抱拳道:“属下在。”
“送夏先生去王——”
“不用不用,”夏旬摆手笑着,在转身离开时,经过追风面前,还伸手拍了拍追风的肩膀,故意道:“记得提醒你主子,若想多活几年就别这么熬着,不然还没等毒解了,身子就先要撑不住喽。”
追风:嘶……
啪——
似乎是有人将折子拍在了桌上。
前一瞬还嘚瑟的夏先生立刻缩着脖子溜了出去。
他是逃了。
但追风还留着。
在夏旬离开后,东宫书房里更静了。
追风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奈何还是惹了主子的眼。
李文暨冷冷从他身上扫过:“杵着作甚,还要让孤请你滚出去。”
追风缩着脖子连忙滚出去。
一刻也不敢多站。
在退出书房后,与一身夜行衣打扮的利刃擦肩而过。
与追风这个‘贴身侍卫’不同,利刃属暗卫,手中率领一支潜行营,用以刺探监视暗杀,是殿下藏在暗处的势力。
宫中耳目众多
,殿下不常在东宫召见利刃。
今晚匆匆召利刃前来,恐怕是与今日宣布的下个月秋猎有关。
近几年,随着二皇子、三皇子长成,贵妃与淑妃在后宫、前朝替皇子纵横谋划,办成了几件得体的差事,陛下赏赐颇多。
比起敦厚、受尽子民爱戴的殿下,这些年皇帝更偏爱委命两个皇子。
按照往年规矩,一干皇子皇女出行秋猎,留下宰相、太尉监国。
今年陛下却以历练皇子为由,将二皇子李文宣留在京中监国,这个消息一出,朝野动荡,本来以太子一党独大的局面必然会发生变动
李文宣也摆出了礼贤下士的姿态,听闻今日下朝后就已前往宰相府中请教。
后宫中,萧贵妃行事也逐渐高调起来。
殿下生母恭孝皇后早逝,之后杜家也不曾再送女子入宫,殿下在后宫毫无助力。
追风也能明白主子的心情。
索性陛下仍会让殿下阅览部分奏折,这可是其他皇子都没有的殊荣,这几年,殿下在政务上愈发勤勉。
只是这般熬着,铁打的身子也要撑不住啊。
追风默默叹一口气,站在门外值守。
*
王府沁苑。
夏旬出身兖南,有一身毒医的本
事,身手更是了得。
他出宫后,乔装打扮成小厮模样,亮了东宫的腰牌后,便被请入沁苑。
切了脉后,夏旬着手开始治疗。
可在林妈妈、拂晓看来,这位‘大夫’的医术路子实在太野了!
平常大夫看诊,不是开药方就是施针。
这位夏大夫,一上来就拿出了小刀在手指、脚趾、耳垂各此处划拉了一刀,任由鲜血汩汩冒出。
接着及其随意的掏出两个熏得发黑的竹罐,端来一盏烛火,对着火苗熏烤了两下后,啪啪啪直接按在手腕等处。
鲜血变成了滴答滴答。
林妈妈心疼的不行:“这位大夫,我家姑娘身子本就不好,这样能成么?”
拂晓扶着林妈妈,看着那些血,小腿肚子都在打颤,一个劲的点头应和,“对对对……”
夏旬啧了声,不耐烦的回头盯人:“你们这是怀疑我的医术?”
林妈妈连忙道:“不敢,教先生误会了,只——”
“信我就闭上嘴巴,再说话分我神,别怪我直接把你们请出去。”
夏旬回头,掐着时辰拔下竹罐。
还在高烧昏迷中的宋宜忽然挣坐起半个身子,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大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