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煦寒带着手套,神色悲凉地从包里拿出了她的颈椎骨,放在旁边铺着的白布上,上面放着她的颅骨和肱骨。 顾煦寒轻拿轻放,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看着自己的尸骨被人拿着像小孩子拼乐高一样一点一点地拼完整。 宋槿柠心里五味杂陈。 周围围绕着十几个黑色西装的保镖,还有五个下水的潜水员。 可顾煦寒离开了轮椅,混在布满石头上,仿佛旁若无人一般,极其耐心地帮她把躯干和四肢拼好。 待完全拼完第206块骨头时,他的手已经明显地颤抖了。 其实宋槿柠也有些惊讶,为什么她的尸骨竟保存得这么完好,却又是不完整的。 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她的重生应该和顾煦寒脱不了干系。 他到底做了什么? 正当宋槿柠费解之际,她看见顾煦寒哭了,不顾及别人,撕心裂肺地哭着,哭得她都感觉自己的心被用力捆住了一样,又疼又窒息。 他有这么爱哭吗? 没有。 这三年来,她从鹿鸣和陆染玥那里听到了他们从前的事。 特别是陆染玥的口中。 陆家和顾家算世家,陆染玥算是目睹了顾煦寒到来后的全过程。 陆染玥总说他遇事波澜不惊,城府极深,很强势,处事雷厉风行,但从没见他哭过,就连不打麻药取子弹都没吭过声,更别提哭了。 他们常说他天生无泪,性子也冷,对所有事和人都不爱搭理,但假装斯文儒雅的顾聿祁时,举止投足都没有他没来的痕迹,学习能力一流。 他们都知道他心里有一个人,不管去做什么危险的任务,他都会带着一张照片,在没人的时候拿出来看。 陆染玥说有一次她想看看到底是谁,直接把她丢到泥坑里,还是沉默寡言的季屿州拉她上来的。 听到了他订婚的消息时,不止陆染玥,其他人都惊掉了下巴。 除了唯一的知情人,季屿州。 他的脆弱和犹豫不决。 全是。 因为她。 宋槿柠想哭,但没有眼泪。 “你为什么这么伤心?”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她的脑海里传来。 宋槿柠震惊之余,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弹。 她被束缚住了。 紧接着,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人。 而这时,她发现自己的衣服换回了她昏迷前的衣服。 她们之间有阻碍,好像无法靠近。 她只能说:“因为他喜欢你啊!” 可那边的“她”好像听不见,也看不见她。 她也没了身体的主控权。 但能感知“她”的所看所听。 她看见顾煦寒抖动着修长的指尖,缓缓拂过她的鹳骨,那里已经被硫酸腐蚀得不成样子。 她想跟他说,没事的,不疼。 但他听不见。 她又看见他的目光扫视着她的……尸骨全身,薄唇微动,他好像在数她受过多少伤。 但那些大都新伤加旧伤,密密麻麻地重叠在一起,根本数不清。 他好像也意识到了,捂住嘴猛咳,甚至微微扭转了方向。 他放下手的瞬间,入眼的血。 那黑紫色斑块迅速蔓延在他的脸上。 “保护好她。”顾煦寒拼着昏迷前的最后一点意识,交代清楚。 那边的“她”眉头紧皱,眼皮耷拉着,凄苦地笑,“不是说是顾煦寒喜欢我,你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宋槿柠又道了一句,“他就是顾煦寒啊。” 可那边的小人还是没有没听见。 她们被装进了袋子里,移动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得见光明。 出来的时候发现是御锦庄园的卧室,她的尸骨被放进了水晶棺里,就放在顾煦寒床边,而且她又能控制身体主动权了。 顾煦寒正躺在床上,杜老正在帮他治疗。 她飘了过去,就算没摸到,她也想抚摸着他的脸。 过了很久,顾煦寒才醒过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杜老说他的新药已经研制成功,吃了要么生,要么死,给顾煦寒自己选。 见顾煦寒点了点头,道:“先给我抑制药,过几天我就吃。” 杜老叹了口气,给了他一颗药。 宋槿柠松了一口气,看来顾煦寒真的没有殉情。 她心里挺高兴的。 最后,顾煦寒扶着拐杖,进浴室准备洗澡。 宋槿柠有些犹豫,但还是跟了上去。 她绝对不是贪图美色,只是怕他摔了。 他一件一件的脱衣服,待到全身赤裸的时候。 她又控制不住灵体了。 虽然灵体看不见脸上的红,但她好像很害羞。 宋槿柠有些尴尬地挠了挠不存在的脸。 她忘了,前世的她没有性经历。 之前小花被侵犯的时候,她只关注到小花痛苦的神情和杀了那些人的心,哪有时间注意那个。 “她”转过身去,但也没有出去,就静静地待在那,直到顾煦寒穿好衣服出去。 他没有睡觉,而是趴在水晶棺上,埋着头。 他扯了扯嘴角,苦笑说:“阿柠,为什么不再等等我,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能救到你了。” “她”紧盯着他,满目凄凉地喃喃自语,“就算你来救我,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宋槿柠垂下眼睫。 是的。 就算他来救她。 她还是不会跟他走的。 第二天。 顾煦寒出去了。 “她”好像不能离开太远,但别墅里还是能飘的。 但没有李叔也没有刘妈。 连鹿鸣和路辞,还有季助理都不在身边。 电视机不知道怎么一直在放着,上面出现了顾煦寒的画面。 他坐着轮椅,穿着西装,和前世她在晚宴上遇见的一样,即便看起来病殃殃地,但依旧仪表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