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平突然回来,把家里人弄了个措手不及。郑安平只说有事到郑城公干,顺脚回家探望。不敢久居,怕错过了秦使。只住了一天,就踏上回管邑的路。过华阳的时候,特意拜访了一下白氏车行和吕不韦,说自己的老家臣身故,扶灵回乡。然后独自驾车回了管邑。结果他几乎与五旺同时到达。郑安平只是简单地与大家说将张禄送回了老家,估计去日无多。
这两天,管邑周边的一些小邑中,不时出现一个须发皆白、身躯佝偻的乞丐。在闪过管邑后,往北边而去。
秦使果然在第三天下午到了,并未携带随从,只有一乘安车。而那名乞丐也一闪而过。秦使持节符进入几乎破败的管城,郑安平主动迎出来,其余诸人也都出来相迎。使者很年轻,节符上书写的身份为“谒者王稽”。这是管邑成立以来接待的第一位官方使节,还是名秦国的使者。全体官员都不敢怠慢,集体在馆驿接待。郑安平和曹包比较懂迎来送往,在堂上与王稽闲话;粟兄、犬兄负责安排食宿;厨下的女人都给传了话,今夜不许出活,做完饭就回家,每人加一份工钱。小四带着驿卒四下加强巡逻,惟恐有失。同时派一名驿卒飞奔入城,快报秦国使者将至。
郑安平首先致礼道:“管当魏西道,魏秦交好,实管邑之幸也。秦使之至也,幸何如之!”
王稽并无隐晦,道:“臣使于魏也,在告秋伐之止也。”
郑安平表示不解,问道:“何谓秋伐,奈何止之?”
王稽大大咧咧地道:“管令有所不知,岁初,华阳战后,……汝知之否……三晋与秦共盟,岁秋则伐一国,今岁当伐楚国。此之谓秋伐也。然则楚以太子入质,亦与秦盟,不可伐也。臣秦命报与魏与韩,秋伐中止矣,兵粮可解也。”
郑安平道:“此诚民之幸也,国之幸也。”
王稽道:“民何幸?国何幸?”
郑安平道:“民免刀兵,国得保民,不亦幸乎?”
王稽道:“汝其知乎,秦民人人欲战。战而胜之,晋爵而加官,一首一级!汝知武安君乎?首战得五级,晋不更。再战得十级而卒无伤,晋官大夫。再战,其营先登,得千级,为公乘。其方廿也。而立之年,乃晋为左庶长。若无战,焉得若此!”
郑安平不敢和秦使犟嘴,道:“秦以军功制爵,魏以礼义为治也。”
王稽道:“秦亦有礼义。如臣者,秦王命而使于国也,报成,功一级,赏一爵。”
郑安平道:“无生死之忧,而有功业,不亦乐乎?”
王稽道:“焉得岁岁使命,而使命归己耶?其有索城、邀质,往往数往而不得报成也,徒劳无功!”
郑安平有意挑逗道:“其使若成,功一级;其有加者乎?”
王稽道:“然也!若得隐密军情,酌情而加之;若得野遗之贤者,随其才而加之;若于使命之外,复得其利者,随其利而加之。”
郑安平道:“魏国其有贤者遗于野者,必为信陵君所征也。”
王稽道:“不然。信陵君固仁者,天下英雄尽归之。然焉得尽揽无遗?”
众人不以为意,随意说笑。直到粥熟饭成。郑安平等还专门为王稽煮了鱼,捣了干肉。众人退出后,郑安平让大家都回家,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值守。
入夜,张禄束发戴冠,着士子之服,出现在城边。巡城的郑安平见了,引着他潜入驿舍中。然后自己进入房间来见王稽。
房间里点着火把,闪烁、跳跃着。王稽听见门外有人报管令求见,赶紧迎出来,果见郑安平站在门外。
王稽把郑安平请进室内,道:“管令到访,必有训教!”
郑安平道:“贵使其欲加功耶?”
王稽眼光一跳,盯着郑安平,良久道:“魏有贤人可与俱西游者乎?”
郑安平道:“臣里中有张禄先生,欲见君,言天下事。其人有仇,不敢昼见。”
王稽道:“可夜与俱来!”
郑安平道:“不敢劳贵使久候,张禄先生见在门外。”
王稽道:“如此,请引入拜之。”
郑安平出来,带张禄进入房间,与两人引荐了。
两人叙礼毕,王稽道:“先生夜见,必有以教我。”
张禄道:“秦王之国危于累卵,得臣则安。”
王稽道:“何出此言。秦王有穰侯、华阳君、泾阳君、高陵君、武安君,皆天下之才也,而辅佐之。百战百胜,国安若山。先生得无以虚言骇世耶?”
张禄道:“非所谓也。臣居山东时,闻齐之有田文,不闻其有王也;闻秦之有太后、穰侯、华阳、高陵、泾阳,不闻有王也。昔崔杼、淖齿管齐,射王股,擢王筋,县之于庙梁,宿昔而死。李兑管赵,囚主父于沙丘,百日而饿死。今臣闻秦太后、穰侯用事,高陵、华阳、泾阳佐之,卒无秦王,此亦淖齿、李兑之类也……”
王稽制止道:“止。此非臣所敢闻也。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