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请到这一伙来,驿中值守的驿吏和驿卒也被请来同吃。 随着鼎中的水渐渐沸腾,粟米在鼎中上下翻滚,粟香充盈在广场上。 驿吏见这些人只三分像人,七分倒像鬼,悄悄问郑安平道:“此皆尊驾之卒?奈何憔悴至此乎?” 郑安平道:“从军二月,身不暖席,食不经味,故若此也。” 驿吏表示钦佩道:“能从军二月,皆勇士也!” 两人说话声音虽小,座边之人亦可得闻,但面部皆为须发、尘土所覆盖,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在喝粥的过程中,除了驿吏小声和几位士子交谈外,其他人都没有什么话,只是默默啜粥。喝得很快,三只鼎迅速见底。张辄这才对城主道:“城主可遣一心腹人,先往邑中告知,吾等旦日必至。” 城主当着张辄的面,叫来一名精瘦的青年和一名高大的青年,道:“汝等可忍乏,于闭城前速出城归家中,告知长老,吾等已归王化,王尽遣归家,旦日即至。汝等可将一应事等,细细告之,勿使久望!”两人道声“喏”,各执了木棍,走了。张辄默默地观察着城主的行为,并不出声。 待二人离开,张辄让驿卒领士卒入内休息,自己则领着一帮家长以及管邑的五名执司围坐在火堆前议事。 张辄道:“既归王化,自当力田。诸长者何意?” 城主道:“非是吾等不事力田,奈偏荒之处,野兽既多,复有盗贼。若力田,难自存也。但敝宅得种三五百亩,亦委之于天也。” 张辄道:“吾观城中存粮不少,是何得也?” 城主道:“是皆经商所得,于外购之。” 张辄道:“岁得粮几何?所费几何?” 城主道:“城中百余户,岁得粮万石,费三四十万钱。” 张辄道:“是城中所营多也。” 城主道:“四方行商坐贾,常于小邑中转,各家尽扫席而待之,以此为生。一日夜每得三四十钱,周流往返,所在多矣。” 张辄道:“城中逆旅之业,犹勿废也,但以老弱为之;壮者力田,勿得惰也。业农之余,坐贾行商,皆听便。” 郑安平听得心惊肉跳,一名客商一夜收三四十钱,一年下来岂不过万!那将是何等巨大的一笔财富!他恨不得自己也开一间逆旅,赚上一把。 城主道:“开荒力田,所费多而所得少,不若力商而税之,所得多也。” 张辄道:“民有恒产,其有恒心。钱财,身外之物,不若粮帛之养身也。一夫不耕则一户不得食,一妇不织则一户不得衣,纵有钱财,亦复何为?故夫必耕,妇必织,行有余力,然后为商可也。” 城主道:“其奈荒原何?” 张辄道:“君上体管民之困,十日之后,以祭礼之时,将狩于管,长者当择精壮从之。复于野烧荒为田,妇孺老弱皆与焉。” 城主大惊道:“十日以后?” 张辄道:“是腊月十五。月明之夜,君上与邑众举火而歌,聚众而饮,以彰天地祥和之气。” 城主道:“先生观吾邑众,力惫筋疲,难胜其力也。愿君上缓之!” 张辄道:“若误十日之会,月复明也,乃在上元;月复明也,乃在春日。是当三月后也。神明不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