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大夫仍然犹豫不决,张禄道:“事其急矣,愿大夫且归告。今日而后,河东之粮必不至矣!” 公大夫见张禄说得斩钉截铁,不知昨天晚上郑安平传来了何种消息,得到何种指示,心中狐疑不定。但每天五百石粮都不是从营中运出,而是由皮氏发出,如果张禄说不发,那还真就发不了。无奈之下,只得安排了事宜,辞了众人,过河往肤施向郡守报告。 待公大夫走了以后,张禄再找到郑安平,和他密议一番;又找来陈四和芒未,商议了一番。然后,张禄让郑安平回蒲坂养伤,顺便看望孕妇。 第二天,郑安平回来,带来了蒲令制作的招贤榜,树立在工地上。张禄叫来各级大夫,下令由大夫向汇总到无名这里。 从这天开始,招贤榜就被树立在工地上,并随着工地的前移,步步前移。宿营后,芒未下到各营,询问有无人报名移民,还借机与士卒们相谈几句,口头许喏了一些优惠政策:“河东守怜上郡之灾,言立功之士,有移家于河东者,可即归,暂移家就食也。” 陆陆续续地,有大夫上报了愿意移民的士卒。张禄当即与炒粟五斗,书与节符,节符所书的事由是“有功者移家眷河东就食”。当天他们不用上工,回营准备行装,正常就餐;第二天把人集中了,统一到蒲坂渡河,结伴回家取家属。 如此每天都有人从蒲坂渡河,而且人数越来越多,十天以后,已经有千余人离开了。 公大夫回来后,向张禄报告说,上郡守同意暂停往上郡运粮,等筑道事毕,把余粮补上。张禄向他展示了招贤榜令,告诉他已经有千余人回家移民。 公大夫大惊,急忙道:“此事未得郡守之意,安得妄行!” 张禄道:“此令颁之已久,而各郡无所行。郑丞入咸阳请令,责以办事无力,笞二十。” 公大夫想了想,隐隐记得郑安平回来后似乎有些异样,然后被带到暗处。观其行动,似乎是挨过打。难道郑安平匆匆回来就是为了落实移民河东的事?公大夫不安地想。如果这样,张禄把眼光盯在上郡这一两万人的身上,可有些麻烦,这背后一两万家庭,怎么也有十万众。如果他们走了,上郡也就空了。 正担心时,就听得张禄说出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臣已将榜文树立道口,命诸大夫广为传布,务留此众于河东!其有不留者,王事之毕也,皆遣!” 上郡的灾情没有缓解的迹象,今年的收成很可能是欠收。有鉴于此,心高气傲的上郡守才会低头,允许河东不运粮食。他正要据理力争,然而张禄随后的一句话又让他犹豫起来:“臣闻上郡灾重,生民困厄,凡欲迁者,皆令就食河东,勿待其令:欲活众也。” 公大夫知道灾情的严重程度,不要说秦法不许救灾,就是打开仓门救济,粮食也不够。上郡男女老少几十万人,估计一个月能把所有的库存吃光;就算供养那些在郡县服役的壮丁,负担也很重。而且上郡是旱灾,不仅不长粮食,什么植物都长得不好,想挖个野菜都很困难。要是没有粮食补给,估计饿死的人不少,在郡守的上计中,要落下一个大大的污点。 如果移民于河东……公大夫突然来了灵感:如果把支持移民河东写入上计中,那上郡人口减少就有了理由,不用全都报为因灾饿死了。 想到这儿,公大夫对张禄道:“河东移民,上郡乃移之数千户;诚恐河东初建,粮秣不足,诸业不备,未敢尽移也。今河东亲力为之,上郡敢助之!臣请告于守,以力助之。” 张禄道:“大夫方归,焉得复离。民军或归或否,营额或缺,犹需大夫善为调度,勿废其工。” 公大夫见说,只得应道:“谨喏!” 随后几天,仍然每天有百十来人离开。然后第一个移居的家庭坐船回来。这时,修路的大军也已经修到蒲坂县下。蒲令已经得到皮绾的指导,比较顺利地安顿了这个家庭:找了个水草丰茂的地方,让筑路的民工帮着搭了个草棚临时住下;民工照旧上工,得了粮食和家人一起掺着野菜糊口——好歹周围还能挖到野菜!乡里见了这家人的惨状,个个流泪叹息不已。这人道:“初之日,尚有余草可挖,稍迟恐不保矣!” 这家人的到来,激起了巨大的浪花。当天几乎所有见到这一情境的民工,都申请回家接加家人。芒未道:“人数过多,恐炒粟不足。” 这群人道:“救人于水火,焉炒粟为!”芒未来不及登记姓名,只登记了“某大夫下属××人”,节符只发到乡里“某里役河东者××人有功移家眷河东就食” 随着一个个家庭的到来,上郡灾情的严重情况迅速在民工中传开,在一种从众情绪的带动下,几乎人人都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的家人接出来,似乎不这样做就会饿死。公大夫开始还想袖手旁观,但见几乎整营整营地要求离开,终于急了,找到张禄道:“如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