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门郊外,广袤无垠的英灵平原上人山人海。
站在城头上放眼望过去,那简直就是白茫茫的一片汪洋。
到底有多少人,是不是整座白垩旧都所有平民此刻都聚集在这里了呢?
他们穿着同样的白衬衣,激动的、愤怒的、悲痛的呼喊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那场面,正如其名——【浪潮】!
此时此刻,立于城头后望着这一幕的阿道勒·特劳恩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那句“路铺好了”究竟意味着什么。
到底要怎样的行动力和影响力才能做到这种事,在他所不知道的幕后,那位阁下究竟提前做了多少布置,又究竟预见到了哪一步。
自己的掩耳盗铃,自己的安逸现状,自己的虚荣享乐,自己的自命清高,是否从一开始就被看穿了。
波波先生说的没错,浪潮是不会消失的,要消失只有跟不上的自己罢了。
阿道勒不是没发现组织内部的问题,相反,他清楚的很!
可他不想承认自己和浪潮成员们的本质和贵族们一样龌龊,
他不想承认成为话事人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令他沉醉,
他不想承认因为缺乏整顿组织的勇气就将一切原罪推给贵族,
他更不想承认他始终不愿意自称“领袖”,并非全是对宰相的敬畏,更多的,是下意识的责任推诿。
宰相早就看穿了自己,就在自己发了疯似的送去书写求援时,他就已经为现在这一幕做好了所有准备,包括这场烧尽所有人退路的连天大火!
“领袖,大家都在等您。”
保罗走到阿道勒身旁,为话事人的手臂别上【浪潮】的袖标。
小少年眼底血丝密布,汹涌澎湃的仇恨充斥在语调中,和昨天判若两人。
阿道勒知道这个少年的遭遇,同伴被杀害,新家被烧毁,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希望在火海中堙灭。
汇聚在平原上的这些人,有多少和保罗有着一样的经历呢?
他们的亲人、住房、财富都被这场大火付之一炬,迫不及待的“想把造成这一切”贵族碎尸万段!
话事人抬起头,无边无际的天空被层叠的阴云盖的严严实实,这是一个弥天大谎!
冥冥之中,自阴云的深处,似乎有一双摄人心魂的猩红瞳孔投射下来。
他又听到了那句话:
“无名小卒,还是名扬天下?”
城头上,阿道勒手心湿透。
他迈开脚步缓缓登上高台,站到所有人的视线可及的最高处。
【巨剑金狮】和【翻涌浪花】交叉在一起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于翻腾不止的浪潮中,领袖撕开了那张传音卷轴。
嘶啦……
市政厅办公室中,莱文官员将城防军递来的报告书扯得粉碎。
“你他妈再说一遍!?”
军官被大火熏黑的脸满是惶恐:“大人,西城门外乌压压的全是人,那个阿道勒好像在那里演讲!”
“见鬼,我没瞎,这该死的报告书上都写了!我是问你,你们这群饭桶怎么敢放任暴民在那里堆积?”
“城防军都在救火,我们实在没有额外的人手调度了啊!”
“操,都到这节骨眼上了你们竟然还在救火!【浪潮】这是要发动叛乱了,等你们把火扑灭,他们连市政厅都占领了!!”
“否则等火势蔓延过来把我们都烧死吗?”
一名站在角落的贵族官员忽然开口道:“这些城防军的家也在火海中,难道你想让他们看着自己的房子被烧毁吗?”
“就算如此也要分清楚主次,约尔迪卿!房屋没了可以再建造,可如果让那些暴民攻占城市那就什么都没了!”
“哼,您住宅附近又没起火,您当然分得清主次,莱文先生。”
“你!”
“够了,别吵了!”
女性官员赛门冷声打断这场毫无意义的争执。
她视线阴沉的扫视了一圈此刻聚集再这间办公室的十数人,他们无不是摩恩顶尖的豪门贵族,掌握着旧都近乎所有的行政权力。
就在大火燃起后的一小时内,这些平日里足不出户的懒汉们爆发出了惊人的执行力,以最快的速度汇聚到一起,派遣各自的亲卫在市政厅周围的街道设置好关卡。
即便是两个月前黑袍宰相占据莱恩哈特宫时,都不见他们这般诚惶诚恐。
“先灭火还是先镇压,争论这种事情根本毫无意义。我们必须面对的是一个更现实的问题,如果要灭火,灭的了吗?如果要镇压……我们能成功吗?”
一时间,办公室内落针可闻,每个人都感到了濒死的窒息。
如果把摩恩王国的社会比作平静的大海,那么底层的平民就是在汪洋里裸泳,而贵族则是坐在豪华旗舰上晒着日光浴。
这样的平静持续了五百年,当平民们已经习惯裸泳,当贵族已然将日光浴作为每天的日常,当所有人都以为大海会永远的平静下去的时候,
突然有一天,某个驾驭飞龙的人从上空丢下一颗深水炸弹!
于是,大海愤怒了。
它掀起滔天巨浪要溺毙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