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如数买好香料，又带着果儿亲自送到绣绮苑秋月的手上，待清点完数，记上册子，才不紧不慢回了碧瑄阁。
程悦之坐在妆台前拨弄首饰，她一一打开装盒，眼前整整齐齐摆放三个盒子，又把里面的首饰一件一件挑出来重新归置。
这些首饰张嬷嬷再熟悉不过，都是程夫人以前的陪嫁，后来夫人去世，吩咐张嬷嬷有待一日之儿出嫁，便将这些留给她保管。
小姐一直将这些留在身边，随身携带，却不舍得穿戴。
张嬷嬷站在身后看着程悦之一点点的打量，心里五味杂陈。
“嬷嬷你看。”
程悦之同她一样，每次看到这些就会想起已故的母亲，心里不禁添上几缕愁绪。
她虽未能同母亲说过话，也不知道母亲长成什么模样，但有一点，母亲是世界上同父亲一样爱她的人。
想到这，程悦之鼻尖一酸：“这些是母亲按照我的年岁帮我添置的手镯，头饰。”
她随意挑起一个金项圈：“这个是我满月时带过的，这个是我一岁时父亲给我的，这个是五岁时”
张嬷嬷立在她的身侧，听着她逐渐哽咽的声音，轻声唤了声：“小姐”
一滴清泪落在程悦之手上的碧玉孔雀簪上，她抬起袖角轻轻拭去，将其单独放在一个红色盒子里。
“小姐。”
翠竹掀开帘子进来，程悦之屏退了下人，房中只留张嬷嬷和翠竹。
“事情可办好了？”程悦之淡淡问。
“小姐放心。”翠竹点头，看着程悦之眼睛红红的，忍不住问：“小姐哭过？”
程悦之将脸撇过去，拿起妆台上的红色盒子递给张嬷嬷：“这个先收好，到时候好归还给人家。”
张嬷嬷点头应是。
“小姐这是？”翠竹好奇问。
程悦之道：“这些是我从娘家带来的我自然要带回去，这会清理东西才发现，这些年在侯府除了这支当家主母才有的碧玉孔雀簪，居然没添一件像样的首饰。”
“谁说不是呢？”
翠竹附和：“小姐是千金之躯，在程府时什么都是用最好的，到了侯府处处为他节俭，别说首饰，就是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到头来还被别人惦记嫁妆，想想真是不值。”
张嬷嬷收好东西，接过翠竹的话：“你少说两句，免得让小姐听了心里难受。”
听到张嬷嬷这样说，程悦之反而笑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喜怒哀乐哪是翠竹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翠竹是心疼我才会为我打抱不平。”
“还是小姐懂我的心思。”翠竹也跟着露出笑脸。
看着两人情绪有所好转，张嬷嬷心里也跟着松快起来。
程悦之拉着两人的手，示意她们坐下：“你们跟着我也没能讨个好。”
“小姐”
“小姐”
两人齐齐喊了一句。
程悦之看着张嬷嬷：“嬷嬷是我们程家的老人，为了母亲和我殚精竭虑一辈子，只要我在我一定给你养老送终。”
张嬷嬷听到这话，突然止不住的想哭，语气也变得哽咽：“这辈子能够照顾夫人和小姐是我的福气，小姐说这些话，我”
程悦之抬手顺着张嬷嬷的背轻轻抚摸，以示安抚她的情绪。
转身又对翠竹道：“翠竹自小跟着我，你我情同姐妹，现如今我处境艰难，日后和离后也不知道会有什么际遇，所以我想如果你愿意，帮你寻一户好人家”
程悦之的话还没说完，翠竹就打断：“我不愿意，我这辈子要一直跟着小姐。”
“这是什么孩子话，”程悦之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也一样，你还年轻，多的是机会，如果运气好，将来能找个一个爱你疼你的夫君，膝下子女成群，两人和和美美的度过一生。”
越说越让翠竹心里难受，忍不住哇哇哭了出来：“小姐这是要赶我走吗？我哪里做的不好，我改还不行吗？”
张嬷嬷连忙劝道：“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小姐是为了你着想，不想耽误你才这样说，怎么会是因为你做错了事要赶你走。”
翠竹哪能不知道小姐的心思，嘟着嘴哭的更大声：“我不离开小姐，不管小姐怎么赶我我都不走，再说我已经无父无母，小姐不要我了我就只能成为流浪汉了。”
说着到叫程悦之心疼起来：“好了，不要哭了，多大的人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只有小姐和张嬷嬷两个亲人，我哪里都不去，这辈子只想和小姐和嬷嬷在一起。”
“好好好，都听你的。”
程悦之松了口，翠竹这才止哭声，三人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不是亲人甚是亲人，她们知道，不知不觉中早已谁都离不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