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院期间就这样吃吃喝喝玩玩就过去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妈妈和奶奶在为我操心,我只是在刚开始住院的时候被自己的情绪折磨,从来没为现实中的柴米油盐的生计和不可预知的未来操过心。 住院以来两个半月后的一个平常的日子里,彭丽君医生像往常一样查房,只是转了一圈后她径直走向我,拍拍我的肩,挤出一个棉花糖似甜甜的笑容,向我问到:“今天感觉怎么样呀?” 直到这里还是和我习惯的日常一样,随后她话锋一转——其实也没有转换多少语气,只是这消息在我听来太意外了:“经过我们的综合评估,你现在比较稳定,可以出院了。这消息你妈妈和奶奶昨天知道了,我让她们不要先说出来,我还是决定亲口通知你比较正式一点。” 我才反应过来,难怪妈妈和奶奶昨天就开始收拾东西,我以为她们只是看不惯我这么邋遢,要做一次收纳,把东西弄整齐,万万没想到是要出院。 我住了这么久,已经习惯在医院的作息了。况且,我在医院有太多的空闲,可以用来思考人生,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还可以写信给苏乾懿,回家如果是上学的话,又会陷入一个忙碌的死循环,连写信的时间都没有,还要面临内卷的压力,说实话我不愿意回家。 彭丽君医生好像看出了我的沮丧,如小鹿一般的眼睛柔柔地看着我,平静地说道:“你现在肯定一时间会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回家之后很多地方都不一样,药物已经发挥最大的效用了,现在需要你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去主动积极的面对你今后的人生,你回家以后有什么想法也可以给我打电话,不舒服的时候也可以保持着你写信排解的习惯,你妈妈也会理解你的。” 妈妈这段时间似乎也被改变了好多,竟然很认可彭丽君医生的话,对我说道:“对,你暂时不用担心上学的事,我已经跟老师说好了,让你休学一段时间,今后选择什么样的路,妈妈也会尊重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我们一关一关地过。妈妈就是有时候脾气燥了点,妈妈就是太关心你了,才会容易物极必反的,你也要理解妈妈。” 外婆大方地拉住彭医生的手对着彭丽君医生说着好话:“彭医生,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你了,要关照露露的一举一动,我们真的是遇到好医生了!” 彭丽君医生一个年轻女孩子,不太善于接受老人的热情,反握住外婆的手,她的话说得很圆乎:“奶奶你别这么说,我其实跟露露没隔多少岁,我是拿他当亲妹妹一样看待的,其实她有的烦恼我有时候也会有,这都是正常的,不需要过分担忧,但我们要做的就是关注她,从她的角度出发去想问题,不是吗?” 外婆也很喜欢彭医生,爽朗地笑着说:“对对,小彭医生你还是分析的比较独到,我们也学到了很多,回去以后我们会多多关心露露,切身处地地为她着想。” “那我回去以后还可以给苏乾懿写信吗?”我问出了我最关注的问题。 彭丽君医生眨了眨眼,说话时尖尖的虎牙时隐时现:“可以的,你有什么样的心情就写些什么,反正你又不打算寄给他,留给你之后自己看,自己回顾当时的感受,也会有不一样的心得体会。” 我学精明了,先没有回彭医生的话,眼神看向妈妈,试探妈妈的态度。 感觉妈妈是真的不一样了,既然没有打击我,而是点头表示同意,我心中不免又乱想:“难道妈妈是受到我生病的刺激了?转变怎么这么大?对了,也许她是跟彭医生私自聊过,被彭医生说服了?对,一定是这样。” 于是我“放肆”地提出了我的要求,我平视妈妈,对她说道,“那我今天走之前再写最后一封信。” 妈妈没有像我预设的一样发脾气,对我说“东西都收拾好了,还写什么写呀?”而是心平气和地回答到:“可以,你写吧。” 我受宠若惊,赶忙给苏乾懿写了第七封信。 “苏乾懿,你好,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就要从医院出院了。我的心理医生建议我给你写信,断断续续地我渐渐养成了习惯,作为释放自己的一种方式,写信给一个不可能收到的人是很好的,这次想跟你谈论的还是关于我妈妈的事情。 我对我妈妈的感情是一种复杂而矛盾的结合体,我对她又敬畏又害怕,有一点对她没有带给我一个完美的家的恨,还有一点因为自己双向情感障碍,也就是躁郁症的病折磨她的愧疚感。 从小她就对我要求很严厉,我小时候几乎很少看过她笑,当然,当我在妈妈面前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她总是说,‘你小时候我对你可用心了,出门旅行的时候,常备的药品和其他物品,都给你备整齐了,妈妈在单位上班还总是留意,其他小朋友没有吃过的,都给你尝过,其他小朋友没有去旅行过的地方,也都带你去过,作为妈妈,我已经做得够好了吧?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是会有心理问题。’ 确实,跟隔壁领居女孩相比,从小我就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我不满意的,可是我的情绪就是比一般人要低沉一些,看电视的时候会把电视里的情节当真,然后一通乱想。 我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妈妈常常对小时候的我普及坏人的意识,告诉我‘陌生人来千万不要给他开门,万一是一个坏人,会把你迷晕,然后拐卖掉,那样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会过分紧张,那种情绪是我现在回首还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