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愿淡淡地瞥了紫儿一眼,未曾开口。
从前她不曾察觉,紫儿一直都在离间她与母亲之间的感情,总是在她耳边念叨要如何做才能讨老夫人的欢心。
梦中的她对紫儿的话很是上心,为此疏远了母亲,如今看来,到底是欺她年岁小,人人都能算计于她。
紫儿终于察觉到苏愿那冷厉的神情,她顿时便住了口,连朝小姐伸过去的手也悻悻地收了回来。
绿蘅上前掀开帘子,苏愿走了出去。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紫儿抿着唇,跺了一下脚,心有不甘。
因为下雪的关系,天空雾蒙蒙的,明明已经过了午时,可却像是天刚刚亮一般。
从房中出来,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花迎面刮来,脸上如同被人拿刀子割般疼痛。
绿蘅撑着油纸伞走在她的身侧。
苏愿则是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戴上了风帽,一路疾行,直奔正院而去。
沈氏躺在炕上,头发披散着,不复往日从容端庄,面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但却丝毫不妨碍她姣好的容貌,甚至更多了一些楚楚可怜之姿。
“惠香,这几日,你便将我在榆林巷的那间铺面卖了吧。”沈氏深吸一口气道。
“夫人,榆林巷的那间铺子可是老爷当初给你的陪嫁中最值钱的一间了,咱们手上,如今也只剩下这一处收成还不错的铺子了……”赵嬷嬷言语中有着不舍。
沈氏何尝不知道这些,这些年,她为了苏世清的科举仕途之路,将嫁妆几乎要花光了,如今就只剩下榆林巷的铺面和这处庄子了。
可出府容易,再回去却难,苏世清在这个时候送阿愿出府,除了婆母赵氏的原因,更主要的是想要沈氏能拿出银子,为他打通门路,好能顺利地留在京中。
只是沈氏却不想再将自己的嫁妆填进苏世清这个无底洞上,她得为阿愿考虑。
但她不能一直带着阿愿在庄子上生活,她得回苏府,虽然她觉得庄子上的生活没什么不好,但阿愿不行。
阿愿年岁渐渐大了,若是在庄子上长大,将来那些稍微有些脸面的世家都不会聘这样的新妇进门。
苏世清这招,真的是让她进退两难。
苏愿站在门口,眼睫微微的颤抖,原来,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因着沈氏没有立即将榆林巷的铺子卖了,她们母女在庄子上过的年。
而等到阳春三月,她们终于回了苏府,而榆林巷的铺子也没了。
原来如此。
苏世清的官途,都是沈氏用银钱铺出来的,可苏世清,苏家的每一个人,都觉得理所应当。
无人感激便算了,却还要苛待沈氏,对她处处刁难。
特别是祖母赵氏,当初明明是看中了沈家的富庶,可沈氏进门后,她却对沈氏十分不满,特别是在沈氏生下她后,赵氏便开始为儿子屋中塞人。
柳氏进门后,不到八个月便生下了一子,两年后,又生下一女,从此,便奠定了柳氏在府中的地位。
而沈氏,再无所出,特别是在沈父沈母相继过世后,沈氏在苏家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
梦中,她与母亲被人遗忘在庄子上,无人问津。
但这一次,她不会再让那些人得逞,属于她和母亲的一切,她都要夺回来。
首先要做的,便是回府,既然苏家故意将她们母女晾在此处,那她便要苏家主动派人来接。
“娘亲。”苏愿轻轻走到跟前,看着沈氏,轻声唤道。
沈氏抬眸看了过去,她长了一双妩媚的杏眼,苏愿得眼睛与她像足了十成。
见到女儿来了,沈氏温柔一笑,“阿愿怎么来了,外面风雪大,你又病刚好……”
苏愿笑了笑,低声道:“女儿想娘亲了,娘亲要快点好起来。”
沈氏闻言,将手放在苏愿的头上摸了摸,柔声道:“会的,阿娘很快就会好的。”
苏愿却看向一旁的赵嬷嬷,问道:“母亲吃过午膳,用过药了吗?”
赵嬷嬷说:“夫人午膳用得不多,药喝过了,咳嗽好了许多,也不发热了,小姐不用太担心。”
屋子里很暖和,两盆炭火都烧得很旺,苏愿点了点头,道:“辛苦嬷嬷了。”
赵嬷嬷从小就在沈氏身旁伺候,后又当了苏愿的乳母,自是真心实意地对待沈氏母女,连忙道:“都是老奴应当做的,当不得小姐一句辛苦。”
沈氏见状,笑着低声道:“阿愿还信不过阿娘吗,还要特意嘱咐赵嬷嬷,阿娘可不是阿愿,不怕那些苦药呢。”
苏愿见沈氏打趣她,也不恼,只是握着沈氏的手,垂着眸子不说话。
她因为得了风寒,吃了两副药还不见好,正巧又有消息传来临安,说是距离临安不过百里之外的饶县有人得了时疫,苏府老太太赵氏便劝说她父亲将她送到庄子上。
沈氏自然是据理力争,可最终却不能改变赵氏要送苏愿离府的决定,但却也没让苏愿去苏家的庄子,而是来了她的陪嫁庄子。
至今一月有余,可是苏府没一个人来庄子上看过她们母女二人。
沈氏看不见女儿的神情,只能看见她的发顶,轻叹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