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姐怕不是认错了人。”周靳臣转过身,语气平淡如水,就像是对待一个不相识的陌生人,听不出多少情绪。
“我走这么远,不过是因为席面上多喝了几杯,出来醒醒酒罢了。”
“确定只是醒酒?”虽然她确实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但她始终觉得,这只不过是他的托辞而已。
裴予栀上前一步,站定在他的面前,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既然你不认识我,那为什么刚才还要帮我解围?”
她不相信,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会无缘无故帮对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就是九号,只是在装作不认识她而已。
闻言,周靳臣只是扯了扯唇角,反问:“裴小姐觉得我是在帮你解围?”
裴予栀秀眉轻挑:“难道不是?”
他在宴会上的表现都这么明显了,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吧?
然而,周靳臣在听到她的话之后轻笑出声:“裴小姐,你未免想得太多了。”
语气里的调侃意味,让裴予栀稍愣了一下。
只听见他散漫地开口:“裴小姐应该不知道,我和我三哥的关系一向不怎么好吧?”
对上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里面噙着的意味深长的精光,裴予栀这才意识到什么,皱了皱眉:“所以,你之前是故意偷偷借着我给周川使绊子?”
而她竟然还以为周靳臣是主动替她解围!?
“不是偷偷。”周靳臣一本正经地纠正,“是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地借着她,给周川使绊子,而周川被迫向她道歉,就相当于是被周靳臣当众抽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脸都丢尽了!
偏偏周川碍于身份还得客客气气地和周靳臣称兄道弟,但对裴予栀就不一样了,周川这下铁定会将她给记恨上!
周靳臣这是既拿裴予栀当了筏子,又拿裴予栀当了挡箭牌!
裴予栀瞪了他一眼:“卑鄙。”
都说周川是狡猾的老狐狸,明明这个周靳臣才是真的千年狐狸!
对上裴予栀恶狠狠的眼神,周靳臣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我平时一向如此,裴小姐是把我错当成了一个磊落的人看,才会认为我卑鄙。”
话音落下,裴予栀心里就像是被击中了一般,幡然醒悟。
他说的没错,她是下意识先入为主把周靳臣当成了九号,所以才会对他冷漠轻慢的行为和言语感到不满。
而周靳臣看向她的眼神明明从始至终都是在看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裴予栀怔了怔,抬眸定定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他出来的时候把外套留在了宴客厅里,现在穿着高级定制的西装衬衣,袖子随意挽起,露出一截手臂,但他的气质仿佛几代世家沉淀下来的儒雅矜贵,光是站在裴予栀面前,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就让裴予栀感到了被压迫的感觉。
和那个在床上主动勾引,抓着她的脚踝踩在他的肩膀上,在她情动的时候欲情故纵,在她发脾气想要推开他的时候将她揉进怀里主动讨好的男公关可谓是大相径庭。
明明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但现在站在裴予栀面前的周靳臣,以一种近乎冷然且疏离的气质,彻底割裂了他与九号因外表相同而模糊不清的界限。
也在告诉她,他周靳臣,不是九号。
她裴予栀,认错了人。
裴予栀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底复杂的心情,对他微微颔首:“抱歉周先生,是我认错了人,给你添麻烦了。”
语气和周昱对待周靳臣时一样恭敬,只不过多了几分疏离。
“无碍,我相信裴小姐不是故意的。”周靳臣扯了扯唇角,“我还要回去陪老爷子,告辞。”
说完,径直从她身旁越过,带过一道似有若无的淡香,在裴予栀鼻尖缭绕片刻之后,消散在风中。
“周先生。”
裴予栀倏地开口喊了一声。
周靳臣停下了脚步,侧目:“还有事?”
“没什么。”裴予栀柳叶眉弯起漂亮的弧度,笑道,“我可以和周昱一样喊你小叔叔吗?毕竟我和他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所以周家的长辈,我还是得先认上一认的。”
周靳臣深深看了她一眼,继而收回目光,语气冷淡:“随你。”
说完,也不等她再说什么,长腿一迈,片刻也不曾停留。
裴予栀望着他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给九号,却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有存过他的号码,一时有些语塞。
很快,裴予栀拨通了银座经理的电话号码,响了两声对方就接通了,语气格外恭敬谄媚:“哎哟,我就说我办公室里的发财树怎么长新叶子了,原来是裴小姐打电话过来了,裴小姐有何贵干啊?”
裴予栀懒得跟他弯弯绕绕,开门见山:“让九号接电话。”
“九号?”经理的语气显然有些意外,“可是九号今天下午刚辞职走了诶。”
这么快?
裴予栀愣了愣,回想起今天早上他听到她要结束的话时那不甘又难过的表情,还以为他最起码还得缓一会儿才能平复下来,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