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的时间里,发生了那么多事。
王府里要不是有婆婆镇着,早就人心惶惶,东奔西顾了,包括她自己。
她带着啥都不懂的瞻基,自己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等着刀子落下来的滋味,就别提了。
到了七月,朱允炆这把刀子等不了了,终于图穷匕见,派兵包围燕王府,要抓公爹去金陵面圣。
那会,瞻基才一岁半。
那天夜里,她抱着儿子,跟婆婆一起,被那么多刀枪指着,挺头抬胸,站在燕王府的前院里。
公爹一开始只是笑着迎了来人,等人踏过了门槛,转身抽出婆婆身后的大刀。
一刀下去。
血溅五步。
来人的头颅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居然没有粘上血迹,脸上还能清楚的看到临死那一刹那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微笑。
一院子的静谧在瞻基突然拍手兴奋的叫着“祖父——祖父——”的声音里喧嚣了起来。
满目红色开启了四年的靖难之役。
也开启了她通向太皇太后的征程。
这后面所有的大风大浪的她都经过,当时觉得每条路都像绝路,可回头想想不过如此。
最难过的老年丧子丧女,她不也熬过去了。
痛固然会痛,但活着的人要善后,她没空伤心。
死的那天,除了放不下,她隐约觉得自己是松了一口气。
一辈子被催着赶着,没过过几天平安喜乐的日子,这下终于能死了。
真正的有时间去想,去琢磨,并且为之痛彻心扉,是她死了以后。
是她在功德司那些无所事事等待的日子里。
是她回来以后在娘家待着等待成为世子妃的日子里。
重新嫁入王府,是她拿功德换回来的不可知的未来。
那么,现在这个提早到来的孩子,意味着一切已经开始彻底的改变了。
那么,她有可能不用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