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回过头，就看见沈烈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后。
“磨黄豆，做豆腐卖给王婶子。”
沈烈听完也没有说话，只是将桑榆轻轻的推到一边，然后撸起自己的袖子开始代替桑榆。
桑榆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见沈烈替自己干了重活，认真地要道谢：“麻烦你了。”
“没什么。”沈烈拉磨的动作不停：“这就是你养活了阿度他们的营生吧？每天都要弄到这么晚吗？”
“也没有，这不是今天……”
你突然活着回来了嘛。
桑榆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沈烈虽然没听到后半句话，但是猜也猜到了。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一个飞快拉磨盘，一个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还是沈烈开口打破了沉默：“要是方便的话，可以说说你们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吗？”
“当然可以。”桑榆回过神，将自己和沈度沈棠这段时间的日子缓缓说给沈烈听。
沈烈在听到桑榆见到弟弟妹妹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因为多吃了一点饭正在被李氏打的时候，握着磨盘木柄的手青筋毕露。
又在桑榆说分家差点净身出户后，更是差点扔下手里的磨盘，杀下山去找沈老二算账。
桑榆瞟了一眼沈烈：“现在你可找不到他了。”
对上沈烈疑问的目光，桑榆三言两语地将自己已经把沈老二和李氏送去服苦役的事情说了出来。
“估计他们每个年是回不来了。”
桑榆的语气中带着些小得意：“而且他们还帮我们交了一石租不说，我一揭发他们，官府还给我们一石粮食，怎么算我们也不吃亏。”
提起交租，沈烈更愧疚了。
毕竟在大家伙看来，他这几年可以说是死透了。
桑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替他交了租不说，甚至在这么重的交租压力下，也没有把弟弟妹妹丢掉或者卖掉。
“其实我和两个孩子的日子过得还不错。”沈烈身边萦绕着的愧疚感，桑榆坐在木墩子上都清楚地感觉到了。
为了能缓解气氛，她语气轻快地开口：“反正我们现在有肉有粮……”
桑榆话说到“粮食”的时候，突然有些迟疑，她上下打量了沈烈一番。
他这么壮吃的肯定不少吧？
今天他晚饭就吃得很多！
这六石粮食，还吃得到明年开春吗？
沈烈见桑榆神色怪异的看着自己，低头看了看是不是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结果刚低下头，就听到桑榆幽幽开口：“你一顿能吃多少？”
沈烈马上就明白过来，看着桑榆有些肉痛的小表情，抿了抿唇才忍下笑意。
然后像是故意逗桑榆一样，想了半天才开口：“一顿能吃个六七碗大米饭吧。”
六七碗？你今天晚上也只吃了三碗啊！
桑榆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猛地抬头后，就看到沈烈拉磨盘的时候还不忘记偷笑的表情。
“你故意的。”
桑榆没想到沈烈居然是这种性格。
沈烈连忙轻咳一声，将已经磨好的黄豆抬着往过滤的麻布里面倒。
“你别生气，我虽然吃得不少，但是以后的粮食的事以后都有我呢。”
结果桑榆并没有放松下来，她上前帮忙还不忘记问问题：“那你能弄到可以吃到明年秋收，甚至更长时间的粮食吗？”
“你要那么多粮食干什么？”
磨好的豆子都倒进麻布后，桑榆开始晃动架子加快过滤：“之前你不是和沈度他们说过你的情况嘛。
我在灶房也听到了一些，你不是说回来的路上见过好几波流民？”
沈烈被桑榆指挥着过滤草木灰水：“是有好几批，人数也都不少。”
桑榆听后叹了口气：“我听你说完，就觉得以为现在的情况来看，估计等不到明年秋收就要乱起来。”
“可那些人在几个郡县之外。”沈烈虽然心里已经认同了桑榆的话，但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
“你确定那些郡县会放人进城？若是不放，那些流民会去哪儿？”
沈烈沉默了半晌：“我明天就去山里弄银子买粮。”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进山。”
桑榆拍了一下沈烈的手背。
然后把自己正在跟胭脂铺做生意的事情简单说了下：“我想着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买粮食的路子。
要是有的话我们就多买一些，不过太多粮食运送就会很显眼。
所以想问问你在村里或者别的地方有没有比较要好的兄弟？要那种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背叛的。
等买到了粮食我们就夜半趁着大家都睡了顺着小路搬回家里。”
“我跟王婶子家的大栓哥还有里正家的岳子关系很好，我的事情他们绝对不会说出去。”
沈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总是和自己一起进山打猎的好兄弟。
“可是这种事我也不敢找他们，毕竟万一真的遭了饥荒，或者流民来抢，为了活命什么兄弟情谊都没用。”
“没事儿的，你去找他们吧。”桑榆想了想：“之前我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自然要处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