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主殿中,香炉烟气缓缓升起,烟雾弥漫,将端坐在正中间的太后的面孔氤氲得模糊不清。太后一身素黑,手中不断捻着佛珠,一颗一颗,口中还念念有词,显然在念着佛经。
大殿之外,一名嬷嬷轻敲殿门。
她面上有些惶恐,内心不由得抱怨。
这恭顺王也真是的,不知道今天是太后礼佛念经的日子吗,偏偏要这个时候来传信。她内心暗骂,在门外静静等候。
不多时,太后那苍老的声音从殿内传出。
“进。”
孙嬷嬷轻推殿门,慢步走进大殿。殿门带起的风打乱了香炉之中檀香的烟气,飘散在大殿中间。
太后没睁眼,手中佛珠未停。
“什么事?”
礼佛之日,她轻易不见人,孙嬷嬷惯是个会来事的,没有重要的事,她不会这么没有眼力见进来打扰自己。
这孙嬷嬷打算快刀斩乱麻。她直接将恭顺王府带来的消息汇报给太后。
“太后,恭顺王差人来信,南凉王即将成婚,想看看您的意见。”
太后手中的佛珠一停,缓缓睁开双眼。太后的双眼浑浊,但其中还是带着一丝精光。
“为我皇室开枝散叶,是件大喜事。帮哀家准备贺礼。”
南凉王要在京城成婚,这对朝廷来说反而是件好事。不过,这南凉王的心思倒是也能猜出一二。陛下的病不太好,这南凉王也是想趁着皇帝身子骨还健在,在京城中完成这桩人生大事。
只不过,这恭顺王府这人来信,倒是有点意思。自己当然不可能做出什么反对之举。这恭顺王府,怕是想借自己的手,对南凉王来进行一番压制吧?
毕竟陈云最近的风头着实有些太过了。
在朝堂之上,不仅逼的太子妥协,更是敢当着皇帝的面,和朝廷提要求!这对朝廷来说,有损威严。今日是他陈云,明日又将是谁?敢当面和皇帝提要求的,只怕会越来越多?此风不可长,不然,朝廷就要大乱了!
就算此前和他陈云联手查皇后又如何,皇帝已醒,皇帝的意思,就是大周的意思。暂时的联手只是合乎当下的利益。一旦局势改变,那结盟什么的,自然是如同天边的浮云一般,一吹就散了。
太后思索片刻,对着孙嬷嬷缓缓开口。
“南凉王给宗人府的章程里,可有宴请的宾客名单?里面有没有容妃?”
太后装作不经意地开口询问。
“回太后,宴请宾客中,并无看到容妃的名字。容妃是南凉王的生母,南凉王肯定会邀请的,也许只是错漏了。”
这孙嬷嬷还以为太后要查她错处,有些慌张,急忙找了个由头。
太后冷笑一声。
“他之前费了那么大功夫将容妃从皇宫接到南凉去,不就是为了将容妃和皇宫隔离,好叫他没有后顾之忧吗?只是,这种婚姻大事,作为南凉王的生母,怎么可以没有到场呢?”
这会子,孙嬷嬷才想清楚其中的关窍,顿时有些心惊。
太后该不会……要将容妃请回这京城来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孙嬷嬷瞬间变了脸色。此事绝对非同小可,不是她一个下人可以妄议的,刚才她那句话,其实已经犯了大忌讳。
她赶紧把头低得更低,不敢随意开口搭话。
皇后紧接着开口下令。
“你去回恭顺王,就说此事哀家知道了,另外你等我手书一份懿旨,送到南凉容妃那边去。”
太后动身往书房而去。
“是!”
孙嬷嬷紧闭嘴巴,像个鹌鹑,太后说啥她做啥。
不多时,孙嬷嬷拿着懿旨,退出慈宁宫。
太后看着孙嬷嬷的背影,喃喃自语。
“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对是错。”
太后收起情绪,重新回到主殿,又开始念经。
…………
西周城,海滩。
容妃在仆从和亲随的保护下,在西周城的海滩边上散步。
容妃看着呼啸的海浪,内心惆怅。
距离陈云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到南凉。又或者……
容妃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漫步往前走。
正当容妃想转身返回庄园之时,前方一行人朝着容妃走来。
孙嬷嬷为首,身后跟着几个御林军,在容妃面前站定。
容妃认出孙嬷嬷,有些骇然。
太后的贴身嬷嬷,怎么会出现在西周城?她暗叫不好。
从皇宫也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这种架势,说不好是要出大事。
孙嬷嬷看见容妃,淡笑一声。
“容妃娘娘,可叫奴婢好找啊。从码头到庄园,又从庄园到海边。要不是在宫中走多了,怕不是没办法将太后这道懿旨,送到容妃娘娘跟前呢!”
孙嬷嬷语气虽然恭敬,但字里行间的阴阳怪气却遮掩不住。
容妃却是无暇顾及孙嬷嬷的冷嘲热讽,她抓住了孙嬷嬷所说懿旨之事。
什么样的懿旨,需要孙嬷嬷跋山涉水,从京城到西周城来?
容妃面色难看。
“太后懿旨?!”
孙嬷嬷嚣张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