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三年自然灾害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几乎所有与我同年的人,都能清晰地回忆起那段艰辛岁月里,常常三天两日无米下肚的困苦。
我的父母和姐妹们饱尝了这份痛苦,每当提及那个时期,她们便能忆起一幕幕凄惨场景,诉说一桩桩辛酸往事。而我,虽同样经历了那个年代,却因在家庭中的特殊地位和身份,极少被饥饿煎熬。
这是父母的偏爱以及同胞姐妹们省吃俭让给予我的幸运。也正因如此,我不但没有因生在那个无奈艰辛的年代而瘦弱,反而超出常人般健壮成长。
五岁那年,我便有着人家七八岁孩子的个头,当然,见识却仍是五岁孩子的水平。
童年的往事,如同一颗颗璀璨的明珠,在我记忆的长河中散发着独特光芒。那时的我,充满好奇心与冒险精神,整天不安分地闹着要做大人的事。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家中大人们每日都为生计忙碌,确实抽不开人手专门照顾我。父亲对母亲提议道:“与其整天让一个人看着,不如让他跟着大孩子放猪,既为大人消点肩,又满足他贪玩、好皮的愿望。”
母亲微微皱起眉头,心中虽有担忧,但也觉得这或许是个办法。于是,五岁的我便和其他人家的孩子一道去放猪。家里有五头猪,邻居大奶奶家还有一头。每天早饭后,我就把这些猪撵到庄后的永丰河埂上。
那是一条宽广横贯东西的千米长堤,堤上绿草如茵,河水源自泗洲湖,终年流淌不息。
我小小的身影在猪群中穿梭,仿佛自己也成了一个小大人。在一群孩子中,我总是格外引人注目。
总有人指着我小声说:“就是这个孩子,才五岁放六头猪,从不要大人烦神。”听到这些夸奖,我心中满是自豪。
我越是被夸奖,就越是逞能好强,天天如此。不像其他孩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或者让大人烦心,经常把猪丢了,或将猪看不好,吃了别人家的庄稼,遭到他人上门谩骂。
所以父母越发夸奖我,邻居大奶奶也以每天早晨一个鸭蛋为酬劳作为奖励,天天如此,从不间断。
然而,外面的人只看到了现象和表面,家里人才知道我是个多么不安分、让人不省心的孩子。自从去放猪后,我经常湿着衣服回来。
父母问我怎么回事,我总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后来,为了弄清情况,母亲叫二姐在背后注意看着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几天后,姐姐告诉母亲:“弟弟在放猪时,经常骑在猪身上逢水过河,跟在猪后面跑,不管水有多深,他都不怕,经常被猪抛在河水里,有时淹在水里,喝了一肚子水,别的孩子才将他拉上岸来。”母亲听了这些情况,再问别人家的孩子,证实了全是真的。她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心中充满担忧。她决定再也不让我放猪了。
这下子,我一个孩子呆在家里,又没有别的孩子玩,十分孤独。不到两天,我就哭闹着要继续放猪,并保证不再跟在猪后面逢水过河了。
母亲经不住我缠闹,只好同意我的要求,但有了一个附加条件,就是再湿着衣服回来,再听别的孩子说骑在猪身上,就要挨打罚站或罚跪。
我答应了这些条件,第二天就继续和其他孩子去放猪。其实,我只是想和其他孩子闹着玩。
为了保证衣服不湿回家,我一到永丰河埂上,就将全身衣服脱光,放在自己在堆坡掏的一个洞里,光着身子。
这样再跟着猪过河,衣服就不会潮了。每天回去,母亲就非常开心,并夸我乖,听大人的话。可是,好景不长。不几天,我得罪了别人家的孩子,这些孩子把我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母。
母亲气得掉眼泪,实际上,更主要的是担心害怕,怕我掉到水里被淹死。
我还没有到家,母亲就拿着桶钩系(是抬水用的绳钩)站在门口。
我看架势就知道有人告密了,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恐惧。母亲气愤地抽着桶钩系,狠狠地打在我的身上:“我让你骗大人,打死你也不能让你淹死。”
老姑姑在一旁看得实在不忍心,夺下母亲手中的桶钩系,让我站起来,保证以后不再犯了。
我哭着说,是别的孩子瞎说的。母亲根本不相信我的解释,只是说以后你就呆在家里,猪由你二姐放。
这样一来,我有好长时间不能出去和别的孩子玩,在家里哄妹妹和弟弟。由二姐替代我去放猪。
后来,老姑姑想了一个办法,她用棉花捻成粗线并股后织成了一件合身的棉线背心,加在我的身上,没有大人帮忙就脱不下来。
这样衣服再湿了,回来挨打罚站不屈,实际上是想出办法来让我听话,不要跟着猪逢水过河被淹死。母亲夸老姑姑这个办法好,就又让我和二姐一起去放猪玩。
听二姐后来讲,我那时非常倔强,很不听父母的话,叫不过河涉水,我偏不信。每次要下河里撵猪,二姐拽都拽不住,姐弟俩经常为此吵架。当然二姐老是吃败仗,也不敢告诉父母。
后来,二姐为了既不得罪我(主要怕我和她打仗,还怕我被父母打),又不让母亲知道我下过河里,每次只要来得及都帮着我脱掉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