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巧恵夫妻今天出摊特别早,就是为了能多赚点钱。
可还没等她整理收款匣,生意不好的张凤兰就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一把抢走了钱匣子。
“你干什么?”顾巧恵看着辛苦赚的钱被她拿走,着急的摸向了刀。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张凤兰晃了晃手里的钱匣子,扬着脖子问:“怎么你想耍无赖?”
最近,她的菜越来越不好卖了,屋漏偏逢连天雨,儿到穷时饭量增。
他不抢钱,拿什么给儿子买肉吃?
“我们没说不还你钱,但这是我们一天的所有收入。我们还要吃饭,还要留上货的本钱啊!你让我们还钱,也得给点时间吧?”
岳大鹏正在后面切肉,见到她冲过来,只好放下了手上的车链子。
哪有第二天就要钱的道理?
“你们家欠了我们那么多钱,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来要账很合理吧?”张凤兰双手叉腰,一副撒泼的架势,“需不需要,我把满市场的人叫来评理?”
“别,有话好好说。”
在老实人的认知中,欠了钱的人,在债主面前是抬不起头来的。
更何况,他们根本不想把眠宝牵扯其中。
“你们欠我的钱,我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有本事你们把钱都还了!”张凤兰自以为是地抱着钱匣子,刚要走就被岳大鹏拦住了。
“等下,这匣子你也要带走么?”
“你不是应该拿欠条过来,减掉这里的钱,然后重新签名么!”
简直不讲理!又不是不还钱,怎么还上手抢来了?
“欠条是吧?行,我回家取去!你们可别跑!”张凤兰哗啦一声倒出里面的钱,往手上吐了口唾沫,连带着硬币都一起算上了,“八十三块,八毛五!”
“我们往哪里跑?还能带着铺子跑不成?”
只是,这么闹下去,明年连租铺子的钱都没有了……
看着张凤兰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顾巧恵勉强扶住了案板。
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倒的!
就在她收拾好心情准备下午多卖点的时候,妹妹顾珍芳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姐,生意不错啊!”
“有事儿么?”
顾巧恵擦了擦手,抬头看向了烫了一头卷发的女人。
“咱妈下个月要过生日了,咱们凑个酒菜蛋糕钱呗。”
顾珍芳一双眼睛在肉案上来回扫,着落点比狗撒尿还密集。
“啊,是啊……你们出多少?”
“今年姐夫生意挺好,寻思大家多出点,我和大姐一人一百,大姐家不是搬了小洋楼么?她家地方大,生日就在她家过了!你家孩子虽然多,出两百倒也勉强够了。”
“那个,我和你姐夫挺忙的,就不吃饭了,带着孩子祝寿完就走……”能不能少出一百?
她从没有把钱看重过,但是没有钱,确实举步维艰。
“妈呀,姐你可真有意思,你都带着孩子去了,蛋糕还能不吃啊?反正我传达完了,怎么做你自己寻思吧!
妈一年可就过这么一次生日!不用你出地方,也不用你出力,到地方就吃,你还拿把儿?”
顺手,拿走了一块五花三层,“这块肉我带回去给妈包饺子了,你忙吧哈姐!”
说完,就跨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骑着车子走了。
“哎,都说百善孝为先,可是孝顺也不是空手就能孝顺的啊!”
看着案板上空出来的一块,她强忍住了情绪。
还得卖货呢,哭起来怎么卖?
岳大鹏忙完回来,发现媳妇脸色不太对,“怎么了?心疼钱了呀?哎,没事儿,还点债,咱们不就轻松点儿么?”
“不是那个事儿,是妈要过生日了,今年在大姐家过……刚才芳芳过来说了。”顾巧恵低着头,一米七的个子忽然变得瘦小脆弱。
“过生日啊,好事儿啊,我们拿半边猪去,全家一起吃多好。”
“可是,大姐说要我拿二百,她们商量好了,买大蛋糕,她们家孩子少,只拿一百。”
前年过年就明里暗里嫌弃孩子吃的多,成军夹块红烧肉,还被瞪了两眼。
说她们生这么多孩子,走到哪儿都不怕赔本。现在又多一个孩子,不多拿点钱,还指不定要说什么呢。
“啊,一家人,多给一百也好,孝敬老人是应该的。”
岳大鹏低着头,看着空了一块的案板,没多说什么。
“那啥,我刚才给粮站装大米,还赚了五块钱呢!你揣兜儿里,别让金家那婆娘看到了!”
岳大鹏把钱偷偷塞进她围裙里,笑着说:“我看卖布那家有布头,给闺女做棉袄用正好,你去买吧!女孩子不像男孩儿,蓝色灰色的袄子,不合适。”
“我去看看。”
顾巧恵摸了摸盘在脑后乌黑的长发,脱下围裙走向了街角。
……
家里,三个奶娃娃把赚来的钱塞进袜子里,然后又把袜子藏进了铝制饭盒里。
“咱们都走了,万一小偷来了呢?”
说得好像,小偷来了,他们能抵挡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