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长卿在马上昏迷倒下时,不仅是戚渊与齐云疏两人,边上同样在忙着指挥疏导的城防营百夫长与将士们乃至是民夫们之中都引发了一场骚动。
这些人数息之前还在庆祝这从天而降的暴雨,这会儿看着自马上昏迷的顾长卿,一个个全都慌乱了起来。
“油布!快去拿一块儿油布过来!”
有一名百夫长朝着晒谷场方向大喝,让里面的人快些拿一块油布出来——主将这般昏迷,除了力竭之外,身上那满身的血水里必然也有主将身上的伤带来的血水。
先前这青羊岗上有熊熊燃烧的烈火,虽然令人心焦灼,但至少不至于叫人受寒。
而现在这泼天的雨水虽然可以救了他们的性命,却也足以让已经负伤昏迷的主帅伤上加伤。
在场的将士们都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很快有人从晒谷场的粮车上扯了一块油布送到了戚渊的跟前,戚渊也不二话,径直将油布盖到了顾长卿的身上。
也是这会儿拦腰抱着顾长卿,戚渊看着眼前齐云疏的脸色也更是越来越差——原因无他,他先前见着顾长卿时,虽然觉得顾长卿稍显单薄,倒也没有觉出别的什么。
但这会儿,他拦腰抱起顾长卿时,才惊觉顾长卿如今也是二十一岁的成年男子了,他的身量也不低,结果叫他抱在怀里时却轻得像是没有多少份量。
这家伙……放在就是支撑着这样一副比起普通士兵都要显得瘦弱得多的身子,跟他一起在青羊岗的岗哨外硬是强撑到了现在!
戚渊怀疑,甚至若不是方才老天爷突降暴雨令青羊岗的危机彻底解除,只怕顾长卿这家伙作为主将,还得勉强自己继续在这晒谷场旁守着……
也就是这天降的滂沱大雨让顾长卿看到一切都可以放心了,这才彻底松懈了心神陷入了昏迷……
这个家伙……!
也是在这一刻,戚渊忽而觉得,顾长卿实在不必在这种时刻还将自己逼到极限。
但戚渊却也明白,顾长卿之所以如此,为的就是确保这些从京畿周边诸省收来的粮税可以平稳的送入京中,尔后由朝廷将这运粮车速速整装送往北疆。
因为他的父亲、他的兄长都在那里,也因为北疆是顾长卿自小成长的地方,更是因为顾长卿出自镇北将军的顾家,知道无论于家于国,眼前的这些粮食……都比他这个人要更为紧要。
想到这里,戚渊一时竟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只能沉默的将油布裹到顾长卿的身上,然后骑上他的那匹黑色骏马,就要向着青羊岗下的官道方向冲去。
而自顾长卿昏迷的那一刻起,齐云疏看着戚渊一把抱住昏迷的顾长卿,就心中焦急的想要上前,但戚渊却始终用凶狠冷漠的目光看着他,甚至当他近前时,便要抬起长枪阻挡。
不得已,他只能僵着脸站在一旁,直至眼看着戚渊一把抱起顾长卿飞身上马后,他也即刻翻身上马,追着戚渊与顾长卿的方向去了。
戚渊抱着顾长卿,骑着马一路急奔到山下,山脚下罗洪眼看着戚渊这样一路急奔而来,刚吓了一跳,便看到了起源怀里昏迷的顾长卿。
“这是你们主将?怎么昏迷了?!”
戚渊没有余暇解释更多,只急着问:“可有军医跟来?!”
罗洪当即摇头:“傍晚时城防营内见到你们燃起的烟火与鸣镝,指挥使当即便令我等已经整装完毕的队伍一路疾行来援,这等时刻并未携带军医。”
“不过你莫急,指挥使早前便想到此战必有不少伤员,军医营的援兵已经在后头,他们需得骑着马并马车前来……”
说话间,官道方向上已有马蹄声与车轮声传来。
军医营的人来得十分及时,但戚渊抱着怀中昏迷的顾长卿心情却仍旧十分焦灼。
不仅是他,同样在后头策马追下山的齐云疏此刻也一手勒着缰绳,虽说马匹停留在原地未动,但任谁也能看出马上齐云疏那阴霾与焦灼并存的神情。
很快,在戚渊与齐云疏焦虑的等待中,城防营中医术最好的军医乘着马车已赶到近前。
“裘先生,您快看看我们主将吧!”
马车中白发苍苍的军医裘伯恩眼看着戚渊一脸焦急送上前来的这个包裹着油布的主将,在令戚渊替顾长卿掀开油布之后,看着这个面戴鬼面的青年主帅浑身浴血的血衣,也是脸色一变……!
此时,马车外,那对于山火和粮食来说犹如救命良药的暴雨仍在倾盆而下,但这暴雨对于已经陷入昏迷的顾长卿却不是什么好事。
裘伯恩当即道:“快将人放进我车里,烧起碳盆,给我取一盆清水来!”
说着,裘伯恩看着这昏迷的血衣青年主将,忍不住道:“……戚渊,你这主将究竟是什么来历?
怎会对自己如此狠心,用出这等不要命的打法来?!”
“即便是为国而战,也需得保全自己的性命留下有用之身啊!”
马车外,戚渊与已经跟到近前的齐云疏此时听着裘伯恩的话,看着马车之中即便沾满了血污仍旧看得出面色苍白的顾长卿,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裘伯恩看着两人这副模样,恶狠狠地让两人打起伞来,又对戚渊道:“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