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九月二十七那日辎重运输队伍开拔之后,城防营中的戚广山就始终提心吊胆。
虽说顾长卿提出的主动出击的计策他也认为很好,但后来他也考虑过许多,诸如京中各方势力一旦发现是城防营的人主动出击,那么接下来的路程之中势必要迎来那些家伙更为激烈的反抗。
结果从整支队伍出发,到现在过去已六百里路途,十余日的时间里,城防营这里竟然没有收到过任何坏消息!
更有甚者,反倒是京中的各方势力在这些时日快要闹翻了天?
等戚广山想明白顾长卿在背后玩了哪一手之后,他也是大为惊叹。
不仅是他,同样知道背后真相的如罗洪等城防营的副指挥使,更是赞叹连连。
“戚指挥使,陛下指派的这位鬼面小将军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有这般的能力?”
在从京城去往北疆的这一条在所有人眼里都近乎死路的路上,他却偏偏可以令这一条辎重运输队伍一路前行仿佛有神佛庇佑一般通行无阻!
这是何等的神通广大!
如今京中各方势力都以为天子手下的这辎重运输队伍是时运天佑,甚至私底下传出了’神佑天子’的话来。
殊不知并不是神佑天子,而是有神兵相助。
戚广山听着罗洪的问题,笑了笑,没有答话。
既然如今长卿的身份仍旧藏着,那便不能从他这里露出他’鬼面将军’的身份。
即便问话的人是深得他信任的罗洪也不可。
罗洪见戚广山没有答话,他便也没有继续追问,他自然知道戚广山既然不回话,那就是那鬼面小将军的身份背后当真有秘密。
他虽然好奇,却也没有纠结着非得从戚广山的口中知道答案,只是好奇之下,心里多少有些猜测——也不知道这鬼面小将军究竟是何许人也,手下的计策竟然如此的神鬼莫测?
也不知道在这鬼面小将军的护佑之下,天子此番派去北疆的这军粮辎重运输队伍是否当真能够如此平平安安的将军粮辎重送到北疆镇北军的手中呢?
……
抛开京中各方人士的怀疑与试探不谈,就是护送军粮辎重的这些’鬼面副将’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些人等在护卫军粮辎重的过程之中竟然当真如此顺利。
要知道,这些运送军粮辎重的队伍之中,无论是负责运粮的役夫还是工部户部的小官,又或者是由城防营派出的将士兵马,几乎每个人在出发之前都已经做好了’受死’的准备。
就像是运输队伍之中的这些’役夫’们,早在他们被工部、户部征召入京服役时,就已经听过了此番北去有去无还的传闻。
这些普通的役夫并不懂京城之中各方人马势力的暗中博弈,但户部的差官在押送他们进京服役时,一路上都有一些差役小声的在嘲讽——
“这批役夫是活不了了。”
“此去北疆,就不说一路苦寒,就说一路上的匪徒便可要了他们的性命。”
“上百里长的队伍,有人来袭,死一批役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回来时也不知还能剩几个活人……”
在那些差官毫无顾忌又或者其实原本就是刻意的讨论声下,在前往京城的途中就有人想逃,结果被差官发现当场打死。
以至于最终这些役夫到了京城之后,全都蔫儿得跟要死了似的,精气神全无,一个个瑟缩成一团,只觉得自己这一趟服役是到了死路之中。
就不说这些役夫了,就连那些负责此次北疆之行的工部与户部的小吏们,全都是原本就在工部与户部中没什么背景又或是得罪了人的。
此次跟随辎重运输队伍去往北疆,人人都知道这是个要命的差事,于是那些背后有些关系背景的,早早就找人疏通了关系,令自己不至于出现在那要命的名单上。
至于这些没有背景和关系的家伙,谁又会理会他们的死活呢?
但所幸这些小吏早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反倒是胆气还要足一些,还有些原本就是一身的铁骨,天生不愿意给那些无能庸碌之人俯首舔足,如今虽然被摊到了这样的一份活计,倒也觉得自己至少至死也为大胤做了些事情,哪怕死了也不枉费此生了。
……
这些役夫与差官小吏就抱着这样必死之心跟着队伍一路前行,谁知道,原本一千九百多里的路程,如今都走了六百多里了,本该十分危险的好几处隘口居然都顺顺当当的过了下来。
“……咱们这是怎么回事?”
私下里,有小吏互相交换着彼此的消息。
“我也不知,我看我们这一队的鬼面副将每日仍旧十分谨慎,想必他们也不知原委……莫不是,咱们运气比较好?”
运气?
这些小吏之中有明白人,知道这不可能是运气所致。
所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
在这支队伍前方约三十里处,顾长卿带着六百轻骑找了处不容易被人察觉到的隐蔽之地暂且驻扎休息。
戚渊问:“这里就是我们这一回要设伏的地方吗?”
顾长卿笑着摇了摇头:“不,这一回我们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