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三人之所以会说到此处,并不是因为余下的什么缘故,只是因为顾长卿提到了一句在他进入皇城面见天子之前曾见过虞子安一面,当时虞子安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但并没有将他的真实身份暴露。
顾远山只听了这一句话,便直言道:“这个九皇子绝不简单。”
事实上,顾长卿同样也知道,他与虞子安数年未见,如今的虞子安早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懦弱胆小,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九皇子早已经不是从前的模样,但他终究还是顾念少年时候的情谊,始终没有刻意思考虞子安的一切。
他的父亲与兄长自然也看出了长卿的想法,但顾远山仍旧还是直白的点出了九皇子虞子安可能存在的问题。
毕竟对于顾远山而言,即便这个九皇子曾经与自己的小儿子有一定的情谊,但是如今这个九皇子的背后显然并不简单,作为一个父亲,他所希望的就只是自己的小儿子不要因为这个九皇子的关系受到任何的牵连。
所以哪怕有可能戳破长卿下意识逃避的问题,顾远山也仍旧还是指出了虞子安背后可能存在的不对劲之处。
“……以你所说,这九皇子虞子安的母妃并不受先帝宠爱,且背后全无母族帮衬,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
“但长卿,但凡是人,都有亲族——若是位太监便也罢了,但这九皇子的母亲却是宫女身份,被遴选入宫的宫女,内务府都有其亲族记档。”
“她的母族或许确实并不显贵,但大胤朝遴选宫女均是从身家清白的平民家中遴选,先别是终先帝一朝,其中女儿能被选中入宫的,多是富户,再不济也是家底殷实的农户人家,真正家境贫寒者,女儿家大多枯瘦如柴,即便是负责遴选的内侍也看不上这样的人家。”
当听到他爹说到这些时,顾长卿猛然一怔。
他固然在兵法运用之上智计百出,但只要是人,便还是会有弱点——例如他就从未想到过这一点问题。
是了,大胤朝的宫女出身均有记档,即便九皇子的母族不显,但好歹也是如今九皇子的外家,再不济也能在京城之中做个富家翁了。
但是从顾长卿做了虞子安的伴读开始,直至现在,顾长卿从未听说过虞子安的外家,不像是曾经有过外家然后家道中落又或是家破人亡那般——而是从头至尾就仿佛没有这一家人的存在。
虞子安与他的母亲婉太嫔,他们母子二人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无亲无眷,在皇宫之中仿佛两个无可依靠的漂泊浮萍,任人欺辱。
哪怕是婉太嫔确实是宫女出身,但这其中显然也藏有所蹊跷。
顾远山接着对自己儿子分析道:“不仅如此……你且看你戴着鬼面入宫面圣时与他相遇一事,你说,他当时曾令为你抬轿的内侍’小心点’?”
顾远山的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只是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沉声问:“他是什么样的身份?胆敢在各大势力都要揭开你的鬼面时,警告内侍’小心’?”
“而那日为你抬软轿前往勤政殿面圣的内侍之中,究竟是有几人真正听了他’小心’警告的?又或者,脚下一软的那名内侍为何即便脚软乃至于宁可服毒自尽死也不怕了,也未曾试过死前暴起摘下你的面具?”
顾远山最后给了一个笃定的回复:“因为相对于最初给那内侍安排了任务的主子,实则比不过最后勒令他’小心’的九皇子。”
“所以他宁可服毒自尽,也不敢违逆九皇子的指令。”
说到这里,顾远山沉默了片刻,道:“这个虞子安,他背后的势力绝不简单。”
即便是早已经知道自己看着长大的虞子安并不简单,但顾长卿在此之前却还是从未怀疑过虞子安的身世背景。
毕竟诸位皇子身世如何,这几乎是所有人都已知晓的公知信息,从未有人去怀疑过这背后的可能性,哪怕虞子安的外家仿佛消失了一样,但却也从未有人想到过这背后可能存在任何问题。
顾长风看着难得怔住的弟弟,笑了笑,道:“看来这世上终究也还是会有困扰住我们’鬼面小将军’的问题。”
说完,顾长风笑着道:“这位九皇子殿下的身上谜团确实极多,但若要抽丝剥茧……或许也未必不能找出其中痕迹。”
在自己大哥说出这句话时,顾长卿的心中其实也已经隐隐想到一种可能了,但他仍旧沉默着没有说话。
顾长风看了眼自己的弟弟,最后叹了口气,问:“长卿,你说,那位九皇子在出宫选府时,选了那座没有任何人愿意选择的安顺王府?”
顾长卿沉默的点了点头:“是。”
顾远山与顾长风父子两人在听到此处之后,脸上的神色又都更加凝重了几分,但父子两人都没有说话,顾长卿同样也沉默着,直至许久之后,才由顾长卿打破了父子三人之间的沉默。
“……所以,虞子安他……应当是与前朝皇室有所关联?”
顾远山沉默了下,道:“只怕不是有所关联这样简单。”
他的母亲婉太嫔,以区区平民之女身份被选入宫,又有传言婉太嫔相貌平庸——以先帝的秉性,轻易不可能会看上这样的一名平平无奇的宫女。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