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松、贺竹都是贺铭早年间收养的孤儿,在她出现之前,他们的日子也算顺风顺水。
贺铭没有妻儿,便待他们如亲子,倾力教养,一个是正四品的折冲都尉,一个是正五品的礼部主客司郎中,也可谓是功成名就。
可这一切,跟齐七比起来,似乎就不值一提了。
或许是贺铭对她的偏爱与袒护实在太过显眼,这两个养子开始日渐害怕了。
她不过来京一年,贺铭就扶她坐上了刑部侍郎的位置,正三品。
不仅是在官场上的帮扶,还有在生活中的体恤。
他们恐慌,多年之后,甚至在不久之后,贺铭会将他拥有的一切都交给齐七。
那他们这两个儿子,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还记得是三年前吧,这两个小子将她约到教场,说是要跟她比武,其实是要威胁警告她。
不知她做了什么让这二人觉得她嚣张跋扈,他们以“兄长”名义自居,警告她安分守己,不属于她的东西莫要肖想。
她很是奇怪,她从未肖想过什么,权力、地位、金银……这些都是贺铭与皇帝不经过她的同意擅自送给她的,她能有什么办法?
于是她将二人打了一顿,随后不久便搬离了贺府。
后来贺铭不知怎的知道了这事,特地组了一场饭局要他们给她道歉。
其实也没什么可道歉的,毕竟他们的忧虑是正常的。
她的存在,才是不正常的。
所以表面上他们冰释前嫌、握手言和,实际上,是一点儿感情也没有。
他们依然忌惮她,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二人开始对她献起殷勤。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贺铭早有打算,预备着将其中一个儿子“许配”给她,美其名曰是为照顾她。
但在贺松与贺竹的眼里,她已经成了贺铭钦定的继承人,只要能得到她的青睐,那他们往后的人生,也必有保障。
可她对这二人实在提不起兴趣,连逗弄的心思都没有。
毕竟是两个有尊严的男儿,在齐七那儿吃了几次闭门羹后,他们便也不再热脸贴冷屁股了。
贺铭似乎也是察觉到了,不论是贺松还是贺竹,都与她没有可能,此事便再没提过。
一直到现在,贺家与她的关系都是不冷不热,她也只是看在贺铭的面子上,偶尔会去贺府吃吃饭、玩一玩。
这京都乱七八糟的事儿啊,人儿啊,她只觉得复杂,惹人烦躁。
还不如当初在石室,里面每个人的想法都单纯直接。
可如今身在此地,她不得不适应下来。
四年过去,她也确实适应了,只是偶尔也会觉得疲惫,想要逃离。
越想越心烦,她澡也泡不下去了,便起身穿衣,准备去睡觉了。
在经过院子时,她见林青焰竟然还在挥舞哑铃,也不知他从哪里偷来的。
他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像是孔雀开屏一般朝她笑笑,更加卖力地锻炼。
她却懒得理会他,转身进了房间。
只是今晚不同于往日,她翻来覆去许久,都不曾有一点困意。
或许是白日里睡得太久了吧。
她索性起身来到院子里,空空荡荡,寂静一片。
还记得刚来大魏时,她时常睡不着觉,便也是像这样,一个人来到院子里,看着月亮。
可现在,睡不着的不再只有她一人了。
“吱呀”一声,不远处柴房的门缓缓开了,身着中衣的林青焰出来了。
他挂着温柔的笑意,坐在了齐七身侧,看着她道:“卯卯,可有何心事?”
她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说:“没有,只是单纯的睡不着。怎么,你也睡不着?”
他也摇头,“我见你出来了,便也出来瞧瞧。”
她望着天上的圆月,许久没有说话。
而林青焰则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二人一动不动,好似时间静止在了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