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枝把一只小木箱子提到炕上打开,拿出一张纸。
“这是……”王田氏好奇道。
“房契!”
王田氏和王江河对看一眼:“金枝,这东西打哪来的啊?”
王家洼和别的村不一样。王家洼的人住的都是老祖宗们留下来的房,种的都是老祖宗买下来的地。
房契地契都是在每代族长手里的。他们家没有这种东西。
闺女又是从林家回来,那这东西只有可能是林家的!然而以她那恶毒婆母的性格,绝对是不可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媳妇!
那她……
“林家的啊!”王金枝把东西折好放回箱子:“林文海从你们这借走的钱,少说也有一二两了吧?”
见二老不作声,她便知道只怕不止这个数呢。
一想到林文海的欺骗和曾经瞎了眼的自己,她就恨得牙痒痒。
“金枝啊,打哪来的这个?”王田氏问。
“从我婆母房里拿出来的!”王金枝没有隐瞒。
见自家老太太眉头深皱,她直接道:“这是他们老林家欠咱的!明儿我就去找林文海,若他还觉得我王金枝好欺负,那就别怪我不讲理。”
她没说要管林文海要钱,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找林文海要钱。至于这张房契,自然有更好的用途!
她要让林家人也偿偿她和孩子们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王田氏有些迷糊的直揉眼,她都有些不认识自己这闺女了!眼前的金枝清醒都不像她了!
突然,一片掌声响起。
王大虎兄弟七个,一个劲的拍手叫好。
“这才是咱妹子!”
“祖宗庇佑,幺妹可算是清醒了。”
“幺妹别怕,有哥哥们给你抵腰杆子!”
“对!干他丫的!”
“……”
看着爹娘空荡荡的屋子,王金枝内心除了自责只剩下内疚。
王大丫有一句说得很对,如果她早些像现在这般清醒,这个家何至于穷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现在也不晚,她的下半生,只为生她的和她生的而活。
然而现实问题是,即便林文海拿钱把房契赎回去,爹的救命钱也是不够的。
她借着放箱子的时候,在初一耳边交待几句后,寻了借口就出了爹娘的屋。
王江河高兴直道:“老婆子赶紧去把闺女的屋收拾出来。好让闺女在这把月子坐完。”转头又道:“大虎啊,你去看看咱家还有啥吃的。不行就叫着几个弟弟进山猎点东西回来,可不能饿着你们的外甥。”
等屋里没了人,王江河就又忍不住去摸小奶娃的脸兜兜。
林逃逃只觉着什么东西在扎她的脸,又痒又疼。
她想挥手把那吵她睡觉的东西拍开,结果……手是抬了,挥也挥了,就是那东西怎么都拍不开。
微微抬了抬眼皮,不偏不倚的对上一双苍老泛黄的眼睛。
“小乖乖,醒了呀?我是你阿公,来叫阿公。”王江河放慢语速,嘴张得大大的:“阿、公。”
谁敢信?他居然试图教会一个刚出生几天的小婴儿说话!林逃逃没好气翻起了小白眼。
不仅长得像,连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的性子都如出一辙。
“对对对,看阿公。来,张嘴,阿、公。”
正当王江河不厌其烦的自得其乐时,外面传来个慌张的声音。
“金枝她娘,出事了!你家金枝出事了!”
听到声音的王江河和林逃逃都慌了。
不一会儿,阿婆就冲了进来。
“老头子,你在家带着孙儿们,我去看看去。”
“我也要去!”王江河死死拽着自家老婆子不撒手不说,撑起身子就要下床。
那条老郎中刚给处理好的腿,直接流出了红白相交的浓血水,疼得他龇牙咧嘴。
怎么连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都和臭老头一模一样呢!
“大虎!大虎!”
阿婆只好叫来舅舅们,背着阿公,抱着她,牵着三个哥哥们一起出了门。
没多远,她就听到了阿娘的声音。
“七婶你家借去的钱,都有八年了吧!家里难关不早就过去了吗?怎么就跟没事人似的,提都不提呢?怎么?我都找上门来了,七婶还想不认账不成?”
随着大舅舅挤进人群,她便看见自己那软弱的娘亲,此刻就跟发飙的母老虎似的,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个婆子质问。
那婆子看上去四五十的样子,一幅弱不经风可怜巴巴的模样。除了嘤嘤嘤,就只会抹眼泪。
“都是穷人家,谁家又能有多少余粮呢?真要有钱,也不至于这么些年不还。这王金枝怎么一点都不像江河叔,不懂别人的难处呢!”
“就是!江河叔多好一人?怎么生得这么个女儿!”
“哟,要真是讨钱给江河叔治病就算了。莫要是逼得了银钱,转头就拿去了婆家才好!要不咋说女儿都是别人家生的呢!”
王金枝转头瞪着那堆说话的人,眸子不受控制的眯成了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