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微红的王金枝,忙回了句:“我没事,都过去了。”
田桂兰是又难过,又后悔。
难过的是,因为自己嫁给老头子的时候,也没这些所谓的礼数,所以她并不知道从小捧被她捧在手里长大的闺女,竟受了那么老些罪。
但凡她知道一点,当初就是把金枝捆在家里,也不会让她嫁去林家。
后悔的是,林文海来的那天,他们下手还是轻了!
“娘!我真没事。我扶嫂子回屋歇息去。”王金枝把手里抱着的娃交到母亲怀里,然后扶着姜梨出了偏厅。
田桂兰抹了把眼角刚要走,就被媒婆子追上来拉住。
“老夫人,我知道这是您头一回娶儿媳妇。可是……这样没个规矩真的不好!这新媳妇进门,正是您给她立规矩的时候!您今儿不把规矩给她立好,往后等她蹬鼻子上脸,您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揪着袖子擤了把鼻涕的田桂兰就听怀里有个稚嫩的声音道【那些规矩要真管用,世上不早没那些个恶媳妇了?】
【明明就是自己遭了罪,就拿比自己弱小的来出气!还冠冕堂皇的给自己找那么些理由!】
噗呲一声,田桂兰笑喷出来。
逃逃这丫头长大了,指定是个不吃亏的主!
“那些所谓的规矩真要管用,还能有那么些恶媳妇?”
“这……”靠两片嘴皮子挣了半辈子银钱的媒婆子,被说得无以反驳。
田桂兰从荷包里拿出事先说好的一两银子塞到媒婆手里。
“今儿的事也忙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老夫人,您听我说……”
“行了!”田桂兰打断道:“这人啊,不能因为自己吃了苦,就要让别人也尝尝这苦的咸淡。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如木头桩子般定在那里的媒婆子,看着手里的那小银块子微微失神。
她只觉得这块银子,好生烫手。
最后,她突然笑了。
看着门外远去的背影,她笑得无奈而惨淡。
原来,并不是每个儿媳妇都需要熬成婆的。
……
这边,田桂兰来到前院的时候,围在门口的人群还没有散。
一个个巴望着往里瞧。
有人小声道:“你说王田氏会让她这新进门的儿媳妇行坐家之礼吗?”
“我也好奇呢!”旁边人道。
另一个人凑着脑袋上来:“真不知道王田氏咋想的!这新进门的媳妇不给立规矩,日后还不翻了天去?”
“就是!我觉着,没有哪个当婆母的会这么傻!想想自己当初进门,这一夜有多难熬!这好不容易做婆母,可不得也让儿媳妇尝尝那种滋味?”
“这事可不好说。他们王家好似同咱不一样。你瞅啊,家里养着被婆家休弃的女儿不觉着丢脸不说,还把她当作宝一样的护着!真不知道王田氏那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啥玩意儿!”
“对对对!还有乔家上门提亲那事,她一个被休的弃妇能被人家看上,换做是我们,还不得立马感谢祖宗们的庇佑?
可她倒好,当场就给拒了!硬是搞得她那老闺女是人乔家攀不上的高枝似的!”
王田氏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一众人在那对对对的应声。
她瞅着嚼舌根的几个婆子,手往腰上叉,就迎了上去。
“我闺女嫁不嫁关你们啥事?她没吃你的喝你的,怎么就让你们这么难受了?”
有个脸面上挂不住的婆子,当即笑呵呵走了过来。
“老姐姐莫要生气嘛!我们大伙这不是替你着急吗?这有了儿媳妇,就该给她立好规矩。要不然,等你们老了,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呢!”
【这人咋这么不要脸呢?明明是个不顾婆母哀求,亲手把人丢进活死人墓的恶媳妇,还有脸在这说别人是恶媳妇!】
偷听到心声的田桂兰,眉头一蹙。
眼前与她说话的陈婆子,逢人便说自己的婆母如何如何刻薄,自己却秉承善良,尽心尽力的床前侍候。
又是受了多少委屈,她都没有在意。最后又是多么多么孝顺,这才打动了她婆母。
那重病缠身的老太太,不忍拖累她,以死相逼让她送去了活死人墓。
阿婆子还说她当初每日两餐都是哭着送上山去的。
还说自己眼睛那时候差点就哭瞎了。
那家伙,给北大巷子里那些做婆母的,都把她当儿媳妇的标杆。
合着……不是那么回事啊!
看着陈婆子那张巴巴个不停的嘴,田桂兰打断道:“你不说,你也跪过五谷吗?”
陈婆子愣愣点头:“这是自然。做人儿媳妇的,哪个没经历过?”
“是吗?那你又怎么能狠心的把你婆母丢进活死人墓活活饿死呢?”
此话一出,之前那些窃窃私语声,顿时消失不见。
最前线吃瓜的林逃逃,眼里绽放着神采奕奕的光。
好家伙,阿婆也太厉害了!
非但没有被这婆子的假和善骗到,还早就把人底裤都扒出来了!
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