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老太爷嫡庶子加起来足足有二十来位。
那些儿子成家后又生儿子,子子孙孙都住在半边宅子里,若不是平阳侯府大,压根儿都住不下。
实际上,西府那边的院子确实住不下。
龚少贾身为嫡子还好一点儿,一家人占了两个院子,夫妻俩住一个院子,两个儿子住一个院子,而其他那些庶子两三个兄弟挤在一个院子的也大有人在。
当然,有本事的早已经搬了出去,剩下有没什么出路的便跟着老父亲龚老太爷,美名其曰承欢膝下。
他们靠着龚少贾那个当官的兄弟,又有平阳侯府做大旗,几个庶子在京城倒也有一席之地,最起码婚嫁的对象比一般平民的条件要好一些。
以前西府还有龚少贾这个京官,又是从平阳侯府分出来的院子,倒也没人说什么不合适的。
但,现在老爹死了,兄弟的官也没了,一大家子都成了平民,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已经没资格再住在这权贵云集之地了。
更何况,他们西府这边又彻底得罪了平阳侯府,他们实在是没脸赖在城西这边,出去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西府几个老爷商量了一番,便决定将宅子卖给东府。
他们也不想把宅子卖给东府这边,这些年,他们也知道东府日子也不宽裕,按说理卖给东府并不划算,可那半边宅子是平阳侯府的,还是太祖赐下来的,也不是他们这些旁枝想卖给别人就能卖的,除非东府这边不要,他们卖给别人,东府的人也无话可说。
兄弟几人商量了一番,将宅子卖出去,再把家一分,几个兄弟们把卖宅子的钱分一分,去城南还能买座小院子,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因此,几个大老爷商量出章程后,趁着时辰还早,摸黑上门了。
老夫人一听这话,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把那半边宅子买回来,她当然想买,可是,这样地段的宅子哪怕只有半边,那也要一二万两银子。
这么多银子,她就是将府中所有的东西都抵押了也不值那么多银子。
那些年儿子身体不好,那流水的补品往儿子的院子里松送,府中那点儿家底也差不多掏空了。
如今府中捉襟见肘,她就是想买,也没那么多银子啊!
可若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府中的半边宅子卖给别人,她不甘心祖宗基业落入他人之手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这半边宅子若是落入外姓人之手,只怕京中又有不少人看笑话了。
“大伯母您倒是说话啊!若是你老人家不想买,我们就只能卖给外人了,我们如今都是白身,这样的院子可不是我能想住就能住的,您不买,我们就只能把院子卖给别人,想必就是圣上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龚二老爷看出来老夫人的为难,干脆就说明了来意。
他们知道东府买不起,来也只是问一下,实际还是想把宅子卖给那买得起的人。
“是啊!老爷子都不在了,我们兄弟几人便商量着把家给分了,府中什么光景您老人家也是知道的,就等着卖宅子的钱安家呢!”龚三老爷附和道。
其他老爷也一脸认同地望向老夫人。
说起那半边宅子,老夫人便不免想到了她公公他爹那一辈。
一般人家分家,为了保住基业,祖宅都是分给大儿子,可公公的父亲却偏疼一无所成的小儿子,临死前,将平阳侯府划了半边宅子给小儿子。
好好的侯府被砌了一条巷子,变得不伦不类的。
后面府中成年男丁战死沙场,那边竟然盯上了爵位,老夫人想到那个糊涂的祖父做的事,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老夫人语气微沉,“你们打算卖多少银子?”
西府几个老爷对视一眼,二老爷伸手比了个三。
老夫人脸色一黑,道:“半边宅子卖三万两银子,你们哪儿来的脸开口?”
平阳侯府的地段好,可再怎么好,也只有半边宅子,还是没有正门,只有侧门的宅子,撑死了卖两万两银子,结果这老家伙居然还敢狮子大开口。
龚二老爷叹了口气,装模作样道:“老夫人,我们也不想啊,我们兄弟有多少个,您老人家是知道的,三万两银子看着是不少,可我们这么多兄弟搬出去,人人都要重新置办宅子,更别说还有两个小弟还没有成家,这些银子还不知道够不够分呢!”
“是啊!我们打算在城南那边置办宅子,一座小宅子,最少的也要一两千,可你看我们这么多人,三万两银子分下来,都不够置办宅子的。”
“我们看在亲戚的份上,可没有把口张得大大的。”
几个老爷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说着他们的不容易。
老夫人脸色极差。“你们想把那半边宅子卖给别人就不用想了,这宅子当初可没有分契,这价格若是降下一半,我就考虑考虑。”
宅子是绝不能被外人买去的,至于价钱,也不可能是他们说多少就多少。
老夫人只片刻间便用话头压住了几人的小心思。
西府几个老爷见老夫人张嘴就砍了一半,急了,“老夫人,可不能这样啊,这可是我太爷爷那分给我们这一支的,可都是经过了族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