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宋芙离家出走刚回来那会,宋芙突发奇想参加社会实践,去儿童福利院做志愿者,被几乎半个福利院的小姑娘围着喊漂亮姐姐的事情。
蒋邵川偶尔陪她一起去,不过因为怕被缠着玩游戏,宁愿自己躲得远远的帮忙画黑板报。
宋芙倒是挺喜欢小朋友,但性格使然,实在不擅长应付他们东一句西一句的“漂亮姐姐”,那只会让她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因此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会对蒋邵川使眼色,示意他帮帮自己。
蒋邵川从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帮倒会帮,但那方式——
“漂亮姐姐,过来帮忙画画啊。”
那声音大得,连树上的鸟儿都惊飞几只。
而此刻它穿透渺远的时间,没被万里长途削减分毫,仍能被两位当事人不约而同地想起。宋芙无奈一笑,“你总是记得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哪里奇怪了。”蒋邵川正经道,“要是不记得了那才可惜呢。”
他们下了飞机,取到托运的行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火车站。
目的地在南方一个二三线的小城市,不通高铁,他们还得坐四个多小时的绿皮火车。蒋邵川退
烧了,人也显得精神些,一到相对温暖的地方就穿不住厚外套,想要脱掉。
宋芙用余光瞥见,开口道,“我看你感冒是不想好了。”
蒋邵川问,“难道你不觉得这边很热吗?”
宋芙说,“不觉得。”
蒋邵川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你穿得比我薄。”
但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把刚脱了一只的袖子穿回去,一边穿还一边嘀咕,“好吧好吧,心静自然凉。”
不知怎么,宋芙竟被他这副甘愿妥协的模样逗笑了。
蒋邵川于是说,“前段时间刚被一位爷爷教育过,他说虽然他也很鄙视毫无原则的退让,但是适当的认怂和听话绝对能让自己和伴侣之间无聊的争吵减少大半。”
这定义下得猝不及防,宋芙的脚步顿时乱掉。
然而蒋邵川拍拍他的肩膀,“只是分享一点心得,没有别的意思。”
“嗯。”宋芙不尴不尬地应了声,目不斜视地岔开话题道,“以前没有听你说起过你爷爷。”
“不是亲爷爷,”蒋邵川说,“是在临终关怀中心认识的,特别可爱的老头儿,姓李,一有精神了就跟人聊天,什么都聊,尤其爱聊他和他老伴
儿——诶,怎么了?”
宋芙走着走着就停住了,蒋邵川转头看向她。
“没。”她很快又跟上来,淡淡地问,“怎么会去临终关怀中心的?”
“当志愿者呗,”蒋邵川笑了笑,说,“反正在那儿待了一段时间,认识蛮多人的,他们都喜欢讲故事。”
他们登上火车,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了。并非出行高峰期,但车厢里依然人满为患,有个别买了站票的乘客自己找到角落的位置摊开一把简易折叠椅,神色十分疲倦。
很显然,这是一列投入使用时间很长的火车,车厢壁和坐椅都蒙着层老旧的颜色,大部分人在低声交谈,混合着吃零食的声音、电视剧外放的声音,嗡嗡杂杂的,闹得不行。
宋芙不大习惯这样的环境,蒋邵川却很自在,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会儿乘客百态之后,撞撞宋芙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她注意斜前方的一个年轻男生。
宋芙看过去,见那男生拿过旁边位置上一瓶喝过的可乐,很用力很用力地拧紧了瓶盖。
蒋邵川在他耳边很小声地说,“刚才他和他女朋友吵架了。”
热气扑过来,有点儿痒。宋芙的大脑一下
子就空了,僵在那儿,没敢动。
一分钟后那人的女朋友从洗手间回来,贴着椅子边缘坐下了。
她没有和男生说话,全程面无表情的,身子还往外侧一点儿,摆明了要拉开距离。
然而,只要稍稍观察一下又很容易发现,她在低头刷手机的时候总是偷偷往旁边瞟,似乎很期待对方和自己说点什么,典型的小情侣闹别扭。
宋芙不解,“所以我们在看什么?”
“算了,待会儿再——”蒋邵川没料到宋芙离自己这么近,猛一回头,几乎贴上对方的脸。他磕磕绊绊地把话补完,“再、再喊你。”
宋芙眨了眨眼睛,视线往下移,在鼻子以下的部位定住几秒,才靠回椅背。
过了大概十分钟,蒋邵川又拍宋芙,“看看看!”
这一次,那女生拿起了可乐要喝,可是一个人拧了半天,怎么也拧不开。
她有些不高兴地放下可乐,片刻后又拿起,咬着唇向旁边看了几次,经历过一番天人交战,终于还是把可乐往男朋友面前一放。
宋芙看见她的嘴型,猜想她说的是,“喂,帮我开一下。”
这对于闹别扭的他们来说是很好的台阶,男生
也顺着下了,接过可乐凑近女生身边说了句什么话,女生听过之后打了他一下,最后还是笑了。
“挺有意思吧,”蒋邵川说,“小情侣恋爱实录。”
宋芙看他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八卦。”
“这是观察生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