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秋芊开口,“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什么的男的女的,太好笑了。”她抬起头来看看余川,又看看阿宋,满脸都是泪痕,“你们是骗我的吧?其实你们就是,就是背着我偷情,然后被我发现了,就,就编了这套说辞。”
余川终于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口了,这会儿出奇地冷静,冷静到近乎残忍。
“对不起,我不想再骗你了。”她对秋芊说,“我跟你结婚,其实只是因为我需要结婚。”
“不不不,你是男人,是我老公!”秋芊站起来,踉跄了一步,“我清楚的,我非常清楚!”
她走到阿宋面前,“你是不是觉得我脑子不好?抢别人的老公就这么有意思吗?”她去扯阿宋的长发,发现那居然是假发。
愣了愣,她又去摸阿宋的身体,阿宋没有动,透过呼出的烟雾淡漠地看着她。
秋芊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又转身去找余川。
“算了,不就是出一次轨嘛,没事,没事啊,你知道错就好了,日子还是要过的嘛。”她去拉余川的手,强作镇定地说,“老公,回家吧,我们回家啊。”
余川当然不会跟着她走。“现在还来得及。”她看着秋芊,眼里是满满的愧疚,“
离婚,然后去找个好男人,一切都还来得及。”
来得及吗?
秋芊恍神一瞬,忽然开始尖叫。
她捂住自己的耳朵,身体缩起来,发出凄厉的、尖锐的悲鸣,仿佛要把自己的所有痛苦都通过这样的方式释放出来。
余川阻止她,张嘴跟她说着什么,可是她一句也听不清楚。
她在一个谎言里生活了这么久,如今谎言被戳破,她彻彻底底地崩溃了。
除了尖叫,她还开始砸东西。
她并不在意自己是在哪里,砸出去的又是什么,只听见接连响起的碎裂声,小小的房间里很快就一片狼藉。
镜头切到狭窄昏暗的走廊上,灯光依然摇摇晃晃。
门对门的两个房间里,一边传出的是秋芊的尖叫和砸东西的啷当声,另一边传出的则是对门老太太忘记关掉的收音机的声音。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地在唱。
秋芊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忽然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膝盖一软,缓缓地往地下跪。
她昏了过去,余川手忙脚乱地接住她。
“cut!”
段其锋喊完这句,立刻从导演椅上站了起来,紧张地问道,“没事吧你们?!”
地上满是摔碎的玻璃片,林非非演得太投入,情绪掏空之后直接不管不顾地跪在了玻璃碎片上,然后身体才往后倒。
蒋邵川上前一步去接她,当下的反应就是跪下去把人托住,同样也跪在了一堆碎片里。
两人分别被工作人员扶起来,林非非穿的是裙子,膝盖显见地被磕出好几道伤口,蒋邵川的情况好一些,因为他穿的是长裤,除了疼,他自己感觉没有受伤。
林非非被人扶着坐下了,眼泪就没有停过。她不是痛的,而是在流秋芊没有流完的眼泪。
宋芙走上前给她递了一包餐巾纸,然后走到另一边拒绝了工作人员查看伤口,正独自坐着出神的蒋邵川面前,蹲下。
蒋邵川感觉有人在撩自己的裤腿,条件反射地收了下腿。
但当意识和视野都恢复清明的时候,他发现面前的人是宋芙,他眨了眨眼睛。
宋芙说,“看看受伤没有。”
蒋邵川说,“没有,都不痛了。”
宋芙坚持,“看看。”
于是裤腿被慢慢地卷起来,左边膝盖没事,只是红了一片,右边就划了一道,因为裤子被割破了。
还好,因为有一层布料做缓冲,伤口
不是很深,只是轻微往外渗血。
宋芙找制片要了点碘伏,用棉签蘸一点,轻轻地往伤口上涂。
蒋邵川专注地看着她。
过一会儿,药涂好了,宋芙把蒋邵川的裤脚放下,抬起头,正对上蒋邵川的视线。
两人对视了几秒,宋芙忽然单膝跪起来,伸手按住蒋邵川的后颈,把人往前压。
蒋邵川十分顺从地前倾,头向下,身子躬起一点点,抵住宋芙的额头。
呼吸。
呼吸。
蒋邵川在短暂的几次呼吸中寻找到宁静。
不过很快,宋芙就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好了,”她对蒋邵川说,“你休息会儿。”
她要离开,手是最舍不得的,搭在蒋邵川的后颈,几乎最后时刻才移开,同时带走了蒋邵川后颈上最后一点温热的触觉。
蒋邵川看着宋芙的背影,忽然有一瞬间意识到拍戏以来宋芙的情绪好像都是隐形的,他并没有很直观地感受到。
就像余川从来没有真正地知道阿宋在想什么一样,他也并不知道宋芙有没有被阿宋的情绪影响,影响又有多大。
一定会有的吧,
林非非老师同样也是资深的演员,可她依然
会在下戏之后难以自控地痛哭。
那么,蒋邵川忍不住想,宋芙把阿宋藏在了哪里?
医院走廊,惨白的墙壁,一扇门开在中间。病人家属簇拥着医生护士匆匆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