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书房的小径两旁种满了桂花树,如今枝头上还残存着零星细小不起眼的淡黄。在初冬,它们盛开得如此低调,降雪后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日的湿冷天气终于放了晴,淡淡花香和缕缕阳光包裹着缓步前进的人。
容宜心里很清楚江匀燮是在故意躲着她。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她脸上的淤青几乎看不出来了,而膝盖上的伤口也不会对行走造成太大影响。她知道江匀燮今日休沐,便一大早就来书房寻人。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一室的静谧。
容宜轻轻推开门,桌案上堆积如山的书籍和文案颇为显眼,只是房内空无一人。
容宜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心中涌起一股失落。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不安。随后进了书房,决定等一等,也许江匀燮只是暂时离开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
容宜到桌案旁的角落里站定,静静地凝望着窗外……
江匀燮从守拙山晨练归来,见到书房里的人时明显怔愣了一下。
他的眼神错开容宜的目光,心跳有些慌乱,明明才几日未见,他却感觉两人像从未接触过的陌生人般。
“二公子,奴婢今日过来是向您讨要身契的。”容宜淡淡道,她的表情透露着一种近乎冷漠的冷静。
江匀燮望了她一眼便径自走向桌案,佯装平静道:“我没带在身上,你改日再来吧。”
容宜的表情有了起伏,她急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二公子可要说话算话。”
“我在你心里竟然还是个君子吗?”此时他已经坐下,正翻看着一本古籍,语气是刻意的漫不经心。
“二公子是想耍赖?”容宜忍不住靠近质询。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我说了改日再给你。”他没有抬眸,目光专注于书页上的内容。
“改日是哪一日?请二公子说清楚。”
江匀燮被鸦睫挡住的瞳孔微颤,他哑然,苦涩的味道涌上心头。
他只是想再将她留久一点,他知道容宜若是出了府,他便再没有资格和勇气去见她了。
容宜知道他是在耍赖皮,继续冷声道:“二公子是将身契放在正房了吗?若是的话,奴婢寻少夫人要去。”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耳畔响起一阵风声,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
“你做什么!”容宜没有回头,垂首唤道。
江匀燮紧紧扣着她柔滑微凉的晧腕,凝望着她在暖阳下染着金辉的发髻和雪白纤细的脖颈,却再没有拥她入怀挽留的勇气。
顿了顿,他红了眼眶,哑声道:“我会给你身契,明日就给……”
容宜甩开他的手,不敢回头,也顾不上膝盖的疼痛,快步出了门……
回去的路上容宜竟遇见了丫头院里的知秋,知秋穿着一身白衣,见着容宜不是高兴的上前寒暄,而是急忙躲闪。
她摆着手高喊:“容宜,你别靠近我!我刚去给顾嬷嬷哭丧回来,你别沾染了晦气!”
顾嬷嬷在府里去世便要由侯府操办后事。她好歹是府里干了几十年的老人,不能草草挖个坑埋了,还得寻一两个粗使丫鬟烧纸哭丧。
容宜的眉眼闪动了一下,她疑声道:“顾嬷嬷怎么去世的?”
知秋是个消息灵通又爱八卦的,即使两人站得远远的,她也不忘用容宜刚好能听到的声音趁机唠两句,“我跟你说,顾嬷嬷是几天前下雨摔死的,不是,当时还没死!大夫人去看了一眼她才自尽的……”
容宜愣在原地,手脚有冰冷之意袭来。
知秋见容宜不为所动,以为是容宜不爱听这种不好的事情,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嘴又讪讪合上,简单告别后便离开了。
容宜垂着眉眼,紧抿着唇继续走着,半晌,嘴角却淡然一扬,掀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她告诉江匀燮顾嬷嬷的逼迫并不是无心之举。经过冬雪的事,她心里隐约觉得只要江匀燮得知此事,顾嬷嬷便也会不得善终。她为了去除恶因,算计了他……
泪水滑落眼角,明明是她设想中的事,可还是意外他竟真的替她做了腌臜事,她何德何能?一切都该画上句点了……
翌日
江匀燮并未履行承诺,容宜后来才得知他是离开了京城。
容宜在心里暗暗定下初雪那日出府,身契回来再取也罢,虽然她怕会另生变故,可等待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似要将她榨干一般……
十日后
冬日的寒风呼啸着,天空弥漫着阴沉的乌云,仿佛是一幅沉重的画卷。
没有任何预兆,洁白的雪花飘然而下,打破了沉闷,如同羽毛般轻盈的莹白缓缓降落在大地。
古寺庄重肃穆的钟声在如梦似幻的雪幕中悠扬传来,似在宣告新的篇章开启,敦促着人们赶快去实现心中所想。
容宜没有再迟疑,她紧紧握着手中的包裹,毫不迟疑地走出了府邸。
她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都是未知,但她没有一丝恐惧,只怀揣着满满的期待和希望。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落在她的肩头和发间,她却没有感到冷意,浑身的血液都在热烈翻涌着,眼里闪烁着晶莹的光芒,脸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