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匀珩策马来到北厉,城门口被难民围得水泄不通,他只得下马跟在人群后。
挺拔矜贵的男人在衣衫褴褛的人群中格外显眼,一个蓬头垢面但目光炯炯的中年男子忍不住搭话,“公子也要进城?”
“我要进城寻人。”江匀珩答道。
中年男子挑了挑眉,质疑:“诶?你这么说那卫兵会放你进去?北厉刚复辟,对外戒备森严,人家难保不会认为你来挑事的!”
“那该如何?”
“北厉正在招贤纳士,你说自己是流民,再展示点本事,工农军文能沾上其中一边,卫兵就让你进去了!我们这帮人在此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等等,你是大昭人?”中年男子察觉到江匀珩口音的差异,问道。
江匀珩点了点头,男子立刻面露失望,“那你走吧,人家明文规定,不收大昭子民!”
江匀珩微怔,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神色凝重地看向城门……
北厉王宫
“主上是怎样的人?”清歌看着垂首帮自己更衣的宫女,好奇地问道。
她脑袋里像是下了场鹅毛大雪般,将一切都掩盖住了,只剩空茫茫一片。
这种虚无的感觉很不好,她迫切想记起些什么,却毫无办法。于是她便希望多了解一些人事,好让自己得到些真实感。
这若是在别的国家,宫女是不敢妄论君主的,但北厉的宫女显然没有这样的意识。
几个丫头兴致盎然,“主上是一位贤明的君主,他仪表堂堂,气质虽冷酷威严,但实际了解民之所急,将土地分给流民和士兵,抚爱万民。”
“主上还将大昭议和的黄金换成粮食、布匹和木材分发给了百姓,解百姓衣食住行之愁。”
“主上还会察举贤能,不管曾是流民还是贱奴,就算是没有身份的人,只要纯良杰出便会重用!”
……
清歌睁大眼,一边听一边不断点头,她虽对宫女所言毫无印象,但是也知晓了王是位明君。
“娘娘,妥当了!还请娘娘移步到饭厅用早膳。”宫女看着装扮好的清歌,笑道。
清歌怔然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一袭绯红色的绸缎衣裙,领口和袖口有大片的精致图腾刺绣,边缘还有一圈温暖的灰鼠毛,盈盈一握的腰间系着宝石流苏腰带,摇曳生姿。
青丝半挽,光洁的额头上是彩色的珠饰抹额,全然是一位婀娜可人的异域姑娘。
清歌依旧觉得陌生至极,若有所思地跟着宫女来到了膳厅,看到等候着的江匀燮时,才堪堪回过神。
“主上!”清歌交叠手掌置于腹部,弯身恭敬行礼,这一动作第一次让她产生了熟悉感,她好像这样行礼过很多次。
江匀燮屏退了宫女,起身向清歌走来,他拉起她的小手,深邃的琥珀眸看着她。
眼前人未施粉黛却肤白似雪,唇瓣嫣红似海棠初绽,双眸如水,清丽动人。
清歌感受到他手心的温热,发觉内心竟有些惶恐。
“我陪你用膳。”头顶传来温柔的声音,化解了她心底的不安。
江匀燮和清歌在饭桌旁并肩而坐,他细致入微地照顾她,给她布菜,喂她喝粥,帮她擦嘴……仿佛拿她当个小娃般。
清歌受宠若惊问道:“主上,我们平时也是这样用膳的吗?”
“嗯。”江匀燮点点头。
清歌觉得太不应该了,面前的人可是王,怎么能这样侍奉自己呢?
她表明可以自己吃,但是江匀燮不依着她,一定要亲自喂她饱饱的。
用完早膳后男人还担忧地问她想不想吐,清歌摇了摇头,她还没有饱到想吐。
江匀燮松了口气,一言不发地抱着她在软榻上坐了很久。
清歌刚吃饱又被他舒舒服服抱着,全身都被烘得暖洋洋的,一不小心就昏昏欲睡了。
江匀燮将她抱到床榻上时,她迷迷糊糊间能感觉到男人还在床榻边站着,于是便微睁眼望了望他。
他的眼眸深沉,隐藏着无法言喻的情愫,清歌不明白,只能看出他满脸都是阴郁,又闭眼睡了过去……
之后,江匀燮离开处理了一整日的国事,期间听了两三次宫人汇报清歌的情况,直到夜半他才回了寝殿。
清歌侧身躺着睡着了,呼吸轻浅,睡颜安宁。
江匀燮悄然躺进了被窝里,埋首在清歌胸前,闻着她熟悉的甜香,沉沉地合上了眼皮。
清歌睡得很浅,倏地感受到胸前一沉,呼吸瞬间凝滞。她睁开眼看到衣桁上的明黄衣袍时,才克制住不让自己弹跳起身。
清歌努力回忆着过去,可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以往是如何与王同榻而眠的。
她许久都不敢动弹,连呼吸也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男人。
可江匀燮却似是陷入了梦魇,原本均匀的呼吸变得紊乱,肩膀隐隐在颤抖。
“主上……”清歌小心拍了拍他的脑袋。
江匀燮松了松紧锁的眉头,低声道:“唤我的名字。”
清歌懵然地细声唤他,“怀逸……”
他压着喉头的苦涩,道:“不是这个名字。”
“嗯?”清歌思索着他是否有什么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