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公子哥明显还不清醒,未听清嬷嬷所言,也没看见几个打手的身影。
“怎么就咒你家少爷了!唢呐都吹起来了,白纸也满天飞了,咋地,半截身子入土的玩意儿还能从阎罗王笔下抢回来?可笑至极!”
嬷嬷年过四十,看着颇有威严,却被说的眼眶发红,目光却冷。
“我家少爷就是死了,也容不得你置喙。既然你这张嘴用不着,便撕了吧。”
公子哥怀里的女子尖叫一声,唤着老鸨的名急急忙忙回楼里躲起来。
另外几个公子见势不妙,忙对嬷嬷说了两句宽慰的话,匆匆离开。
几个打手渐渐靠近。
宋楚烟看见了嬷嬷身后飞扬的白纸,还有被抬出来的人,那人身上盖着白布,只有半截手因为停下而滚落出来,她分明看见那人胸口起伏着,急急上前。
“那人还活着!为何就要办丧事?”
据那醉酒公子所说,这葬礼分明是给霍家少爷办的。
嬷嬷字里行间也护着自家少爷,可现在,怎么就要将活着的少爷给下葬了!?
她横跳出来,几个打手没去抓醉酒公子,反而把她小鸡似的拎起来,送到嬷嬷跟前。
嬷嬷目光锐利,指尖拽着宋楚烟的衣领袖口仔仔细细瞧了一圈:“身上干净,看来是没染上天花,外来的?如何在这关口进我们玉泉镇上来的?”
“嬷嬷,你身后的人还活着,不能下葬的。”宋楚烟乖乖巧巧的被拎着。
“我知道。”
“那为何还要办葬礼?”
“我家老爷夫人请了神婆算过,要带着我家得了病的少爷在镇子上走上一圈,若是还有口气,回去便能化险为夷。若是没了气,只怕是神仙难救,便不叫少爷吃苦,送他去投胎,眼看着就要走完最后两步路了。”嬷嬷边说,边抹去宋楚烟脸上的泥尘,仔仔细细的瞧过,“是个有福的面相,留着,少爷投胎还缺一对金童玉女呢,这丫头来得正好。”
宋楚烟惊得眼睛圆瞪。
她好心好意过来提醒人还活着。
没想到竟成了陪葬品!这霍家人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她试图挣扎,可打手却三两下将她绑起来,扔给另外一个家仆,叫家仆将她扛在肩头坐着,就走在霍家少爷的旁边。
白纸满天飞,她被糊了一脸,瞥见那所谓的霍家少爷气息渐渐弱了。
而那嬷嬷正差使着人去撕醉酒公子的嘴,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嬷嬷,不能撕烂他的嘴。”
嬷嬷动作微顿,饶有兴致的回头看她。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就敢教我做事?”
“嬷嬷信神婆,不如信我,我可是我们乡里村里远近闻名的小福星呢。”宋楚烟微微一抬下巴,在家仆肩头轻轻晃着腿,振振有词,“你家少爷气若游丝,嬷嬷却叫人手下不留情,血溅当场,污了少爷要过去的路,这不是断了少爷的最后一口气么。”
嬷嬷深深皱起眉头,挥手示意两个打手先等等。
“你有什么本事?”
“我若是有本事,嬷嬷能否做主帮我办几件事情?”
宋楚烟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被绑起来的事实,云淡风轻的提条件。
这霍家权势滔天,青天白日的就敢直接撕烂其他家公子的嘴,只怕是这玉泉镇上的一霸。只要她能想办法笼络住,就能给肖瀚哥哥找到药,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弄点银钱买些吃食回去。
嬷嬷拧着眉:“可以。你的本事是什么?”
宋楚烟晃了晃自己的手:“人人称我一声有福之人,叫我坐到少爷旁边去,手背贴着手背,兴许能将这福气给他。”
担架上的人已经不剩多少气息,作为天花病人,还要被送出来吹风游街,只差这一口气吊着。
嬷嬷准备死马当作活马医,允准了。
旁边的打手和家仆都是吞咽口水——这丫头心也真是大!要做陪葬品也不怕,还敢跟天花病人手贴着手,这不是找死么!
她被送到担架边沿坐着,解了绑,这才注意到,这哪里是担架,分明是宽大的竹床,只叫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端着,还能走的四平八稳。她嘴角一抽——这少爷就算是要死了,待遇也挺好哈。
她没掀开白布,想着病人不能着风,拉着他的手腕子放进白布里。
“咳——走……”
少爷咳嗽不止,就要掀开她的手。
宋楚烟赶紧捉住他,听他呓语着什么病了不能靠近之类,赶紧低声说:“不要推我,掉下去要摔死的。”
“……”
少爷像是迷迷瞪瞪的听见,意外的不推她的手。
这霍家少爷,和狠辣的嬷嬷不同,倒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宋楚烟这么想着,仔仔细细给他把脉。
嬷嬷从始至终都注意着她,见她并无逃离的模样,还轻声细语的哄着自家少爷,放松了些警惕,走到她身边,就听见宋楚烟正喃喃。
“娘胎里带的病症呀……虽有些难根治,但也不过是些咳疾头疼,不见风多服药,仔细养着就好……倒是这身子骨半点锻炼都没有,天花在身还吹风,这不是找死么!”
她未注意到嬷嬷正竖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