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宅后门是条小巷。
平日里多是小摊小贩在这摆阵卖东西,可最近天花肆虐,粮食紧缺,今晨安静无人。
霍嬷嬷早已经等候多时,身旁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护院,随时准备来帮忙。
宋楚烟提议:“药堂。生病的人多,那里的人肯定也最多,适合我们将牛痘的法子广散出去。”
“就去那。”
霍逸成一声令下,几个人当即往玉泉镇上最大的四方药堂去。
四方药堂是玉泉镇的老字号,行商进货走的都是霍家的路,承霍家人情,却不怎么认识足不出户的霍逸成,还是霍嬷嬷出面,借门口一块地摆摊。
所谓摆摊,按照宋楚烟的意思,架一套桌椅,找两块幅面,写上字挂上卖药方的法子。又因为病气不断,几人都面上都围着面巾,以免感染,霍逸成亲自写幅面。
东西刚摆好,天边泛起一抹白。
有一妇人跌跌撞撞的抱着孩子过来,她像是从镇子外面来,满脚泥水,身上都是露水枯枝。
她进了药堂,又被推搡出来,赶人的药童也面露难色。
“你一分钱都没有,咱难道自掏腰包给你垫上不成?我也没钱呀,快走吧。”
“求求您!我丈夫婆婆冬天冻死了,只保下了我们母子俩的命,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就这么病死……
我不白拿药,我打欠条!只要我儿子好起来,我就去外面找差事,一定能还上钱的!”
妇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天抹泪。
药童连连摆手:“不成不成,咱这不赊账,你还是快走吧,今个儿有大人物在跟前,别……”
“婶婶。”
宋楚烟飞速跑过去,妇人瞧见她是个孩子,赶紧挪开几步,横她:“谁家小孩?没看见我这边孩子生了病吗?别靠近,想死吗!?”
宋楚烟微怔,意识到她是为自己着想,便也跟着停下来,回头眼巴巴的看霍逸成。
霍逸成看在眼里,将宋楚烟早就准备好的药方给药童:“按照这药方,抓二十份药放到我摊子上。”
“您是?”
“照做就是,磨叽什么。”霍嬷嬷一记冷眼扫来,药童顾不上问,忙进去抓药了。
宋楚烟一时半刻不敢靠近妇人,那妇人见药童回去,抹泪起身要去找其他药铺求药。
“婶婶等等,哥哥刚才已经去给你家孩子抓药了。”宋楚烟赶紧喊。
妇人一愣。
就看见药童先送了五份药出来,还没送到霍逸成的手里。
霍逸成就差使着人,将一贴药送到妇人怀中,宋楚烟笑眯眯说:“孩子只吃大人药量的一半,这里面是大人三天分量,一日三次的量,你看着熬煮。”
霍逸成又补充说:“不要钱。”
此话一出,妇人还呆滞在原地,末了,竟是跪下来朝着他们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两位贵人!我张眉一定会还恩的!”
说罢,她哭着带药方回去。
宋楚烟也回到霍逸成旁边坐下,骄傲一叉腰:“我是小神仙,你就是散财童子。那句不要钱喊出来,忒有气势了。”
“不敬神明。”霍逸成睨了她一眼,不赞同她随口给神位,却也知道她只是个孩子,并不多责怪,写下两片幅面。
一面,是说这里有预防天花的法子,引人过来。
二面,则说这里有退热的药,好将买来的药四散出去。
宋楚烟只夸:“哥哥的字好漂亮。”
霍逸成失笑,正想趁着无人时,也教她读书习字。
却已经有个瘦高的男人搓着手走过来,他鼻子和脸都冻得通红,往摊子前一缩。
“预防天花的法子,听说只有霍家老爷知道,一百二十两一副呢。你莫不是买了他家的,又到四方药堂跟前倒卖?”
一百二十两!
宋楚烟的眼睛都瞪圆了。
她们一个村子的队伍里,在贾明和肖瀚还没加入的时候,所有家当加起来也没有这个价!而且这玉泉镇看着也不大,能拿出百两来买牛痘法子的人,只怕屈指可数。
霍逸成看霍嬷嬷。
霍嬷嬷看鞋尖,罕见的心虚。
霍逸成回过头:“我自有法子,你若想知道法子……”
男人邪笑着打断他。
“小公子,在这玉泉镇上跟霍家作对可不好。我要是去告状,说你倒卖一百二十两的法子,你少说得被霍家老爷砍两条腿。”
“哦?”霍逸成来了兴趣,笑说,“你还没去告状,可见这事儿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事儿简单。你既然已经买了预防天花的法子,还有闲心出来倒卖,必定是家人痊愈想回些银钱。霍老爷卖一百二十两,你只二十两卖给我,我便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如何?”
宋楚烟嘴角一抽——霍逸成忘记在幅面上写不要钱三个字了。
霍逸成却大手一挥:“可以。”
男人兴高采烈的给了银锭子,拿了牛痘方子,当街就笑开:“有了这法子!我就能八十两卖给周围村镇了,到时候,我还不赚的盆满钵满!”
宋楚烟跳起来:“倒卖治病方子,没良心。小心上路被人撞,穷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