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瞟了瞟狼藉不堪的卧室,又打量起赵源。
年龄不过四十岁,原本应该是春秋鼎盛的壮年,竟然已经半白了头发,高大的身躯不算魁武,肩头处似乎还有微微的佝偻。
此时,膝盖还被满地的茶壶碎片扎的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身为朝廷要员,掌管一方,居然混的这么惨!
李辰唏嘘的同时,不禁有些自责,冲着两人抬手道:“起来吧,朕来的唐突,没有打扰赵大人品茶吧?”
“陛下远道而来,臣有失远迎,还请陛下降罪!”赵源身躯发颤,深深低着头,怎么也不敢起身。
李辰左右环视一周,踩过地上的渣渍,坐到茶桌旁,继续道:“朕若真要降罪,你恐怕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如洪雷轰顶。
赵源抖的更厉害了,双拳紧握,几欲哽咽道:“既然陛下都知道了,臣无话可说!”
“臣愿意以死谢罪,请陛下放过臣的夫人和孩子,她们都是无辜的。”
李辰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道:“早就听闻安阳府尹赵源爱妻胜过爱自己,今日得见,果然如此!只是……”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继续道:“只是你可知道,因为你的无能,有多
少百姓妻离子散呢?”
赵源转过身子,面对着李辰,匍匐的更低,几乎额头贴地道:“陛下,臣知道!臣食君之禄,却不能为君分忧,实属该死!”
就在这个时候。
小衙役实在忍不住了,气愤插话道:“不是的!陛下不是您看到的那样,老爷他是被逼的!”
“闭嘴!不得无礼!”赵源吓了一跳,陛下面前不问自答,这样的大不敬,若是暴君发怒,小衙役是要被当场诛杀的。
然而,李辰却十分欣赏的看向小衙役,挑眉道:“你颇具胆色,叫什么名字?”
小衙役磕了一个响头,拱手作答:“回陛下,小人赵光书,跟了老爷六年了,最是了解老爷为人,他是被韩家逼的!”
一番话说完,李辰心里也猜到了几分,却没有表露,似笑非笑道:“那你说说看,韩家怎么逼他了?”
小衙役咬了咬牙,目光灼灼道:“回陛下,十年前老爷来安阳,韩家便耍手段将小姐掳走了,老爷明知道这是抓去做质子,可面对韩家千军万马,老爷又能如何呢?”
“五年前,韩豹抢了安阳一商户的女儿,那商户家的夫人一病不起,老爷感悟良多,带着衙役去韩府要人,结果被他一刀砍
在了手上。”
“两年前,韩豹抢了一农户家的田地,老爷去说理,被他一剑砍在了脸上,抢救了好几天才抢回来,老爷这是被逼的啊!老爷写了不知道多少折子递上朝堂,可,可……”
话虽然没说完,可李辰也知道!
那个时候沈镇海只手遮天,这样的折子怎么可能抵达天听,不过都是桃花随流水般没有踪迹。
“别说了!”
赵源突然爆喝一声,直接打断了小衙役的话,猛然抬起头,铁骨铮铮的汉子,早已经哭的满脸泪水。
终究,他一咬牙,全然不管地上肮脏尖锐的碎片,一步步跪到李辰面前,目光坚毅道:“陛下,臣无能,没能保护好一方百姓,请您降罪!”
看着地上那道扎眼夺目的猩红血迹,还有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李辰双眼微眯,心中感叹。
看来,这个赵源确实像百姓和小衙役口中所说所说,是条汉子,只是被权势压迫的无可奈何。
这样的人才,自己怎么能错过呢?
想着,他直接起身,亲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劝慰道:“赵爱卿快些起来,朕误会你了,大魏有你这样的好官,乃朕之福气啊!”
赵源颤抖着站起身,虎眼瞪的老大,就连腿上
的伤痛都忘记了,不敢相信道:“陛,陛下,臣……”
李辰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继续道:“之前的事,也不全是你的错,没有惩处大魏害虫,给安阳百姓带来安详,朕和先帝也有错!”
这一下,赵源和小衙役都惊呆了。
传言,新帝残暴不仁不是吗?
眼前的男人温煦优雅,谦虚和亲,真的是那个高坐龙椅,嗜杀成性的皇帝?
李辰很显然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了深意,却也不怪罪,尴尬的咳嗽两声,讪讪笑道:“赵爱卿就是这样招待朕的吗?”
一句话,将两个失魂的人瞬间拉回现实。
赵源赶忙冲着小衙役道:“快,光书快命人在正堂奉茶,要府邸最好的茶叶!”
赵光书麻溜的爬了起来,起身就要往外冲,可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怜巴巴道:“可是老爷,最好的茶也是去年的了,不要紧吧?”
赵光书十个直肠子,全然没觉得这话有何不妥。
赵源老脸一红,看向李辰,连声致歉道:“陛下,卑职惭愧,卑职当真是无颜以对啊!”
说着,又要往地上跪,李辰却赶紧将他拉住,目光深沉道:“无妨,去年的茶也好,朕也想尝尝这霉茶叶是何滋味!”
“赵光
书给朕泡上,朕今日有要事和赵爱卿商量,没有朕的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