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安风却没有正经回答他的话:“老人家,你我今日相见,倒也算是有缘。既然有缘,那我不妨再画蛇添足一番如何?就是不知老人家愿不愿意?”
“此话怎讲?”
“是这样的。方才吴天霸提到崇义公府的‘崇义号’。恰巧我同崇义公柴安风也有些交情,要是大家不嫌弃,我可以修书一封,大家拿了我的书信,或许能在崇义号里谋上一份差事,多少也能算是填饱肚子了。”柴安风淡淡说道。
崇义号名声在外。
孙老爷子领着全村老小从湖广一路跑到这里,虽然是为了逃荒逃命,却也长了不少见识,一听能到“崇义号”里做工,一下子乐开了花,却还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吗?崇义号的差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着的,这位爷可别是在消遣我们吧……”
“你就放心吧,崇义号里,是这位爷说了算的!”皇帝赵昀插了句话。
柴安风赶紧打断:“不能这么说,事情还是大家商量着办……”
他顿了顿,又道:“老人家要是不放心的话。这样,我这边出点钱给你们,就算是你们去临安的路费了,就算不能进了‘崇义号’去临安玩上一玩也不错,对吧?”
说着,柴安风便叫黄有功从行李里取出五十两纹银,塞到那孙老头的手里。
孙老头这下总算是相信了,嘴唇翕动着,可就是说不出感谢的话来。
一旁的孙家康以为孙老头还在犹豫,便赶忙劝道:“老爹,我们都是饿到鬼门关前的人了,去临安闯闯还能怎样?你们要是不去,那我去,村里还有想去了,就跟着我一起去!”
他这话一讲,就好像在一群饿蚂蚁当中扔块棉花糖,引得一众蚂蚁趋之若鹜——话刚出口,便有十二三个精壮男子随声附和:
“我也愿去!”
“走,跟家康哥闯一闯去!”
孙老头见了,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是瓜熟蒂落了,便点头同意:“好吧,那我们孙家村这么写老老小小的性命,就算是交给这位爷了。可惜我老头子年高体弱,就怕崇义公老爷不
要我吧……”
柴安风笑道:“崇义号里不养闲人,这是真的。不过我看孙家康这几个人倒还算仗义。他们一人省一口饭出来,就饿不了你老人家。要是这几人不孝顺,那我就叫这位苏侠女找他麻烦!”
众人知道柴安风这是在开玩笑,听了无不哄笑起来。
说笑之间,柴安风已将一封书信用歪歪扭扭的书法写好了,吹干了墨迹塞进信封,递给了孙老头,不忘嘱咐两句:“老人家,这封信你别丢了,拿到临安城里去,交给……崇义公最近不在临安,你应该找不到他。就交给‘崇义号’的郑婷儿老板;要是她不好说话,就去找崇义公府的柴郡主,她们自然会有安排的。”
孙老头接过书信,就好像是掂过一件沉重无比的物件一样,小心翼翼、抖抖索索地放进已破烂得几乎已经成了棉絮的内衣里,眼中已然渗出泪来了。
柴安风又安抚了几句,便让众人各自回去睡觉休息,好预备着明天继续赶路。
待众人退散,苏知鱼凑近了低语道:“爵爷果然好气量,三言两语就收抚了这些灾民。我们今日不会再有宵小之徒作乱,灾民们又是倾心佩服,关防或许也可以放松一些了?”
柴安风点点头,正要说话,却听皇帝赵昀笑道:“没看出来,柴大官人倒是好心肠。这些人同你素不相识,你却肯卖那么大的面子给他们。嘿,谁不知道崇义号的饭难吃。”
对于这点,柴安风心里别有打算——
他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身边能够完全信任的、可以直接指挥的,就只有崇义公那四五十个家生子奴仆——这些人虽然忠诚可靠,人数却还太少了,只能在关键时候起到关键作用,而且是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能轻易牺牲的。而柴安风想要对付的,却是权倾朝野的“独相”史弥远,这四五十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无论如何是不够的。
这就要求柴安风必须迅速扩张实力。
可实力却也不是能够随便扩张的。
固然,柴安风现在有钱有势,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
要出得起钱,他只要登高一呼,必然有无数亡命之徒影从蚁附。可这种人利欲熏心,是最信赖不得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只有绝对可靠的人,柴安风才能放心任用。
而眼前孙家村这些人,相当于是柴安风从鬼门关前捞出来的,有了这种救命大恩,那才有了信任的基础。然而这些人真的可以给柴安风卖命吗?柴安风自己也没有绝对的信心,因此仓促之间决定还是先送去工坊里做工,先观察一下再作最后的决断。
这份心思,柴安风是不能明说的,只能苦笑道:“这也是缘分吧。不过赵相公,我们离开临安走了不过三天的路程。谁成想繁花似锦之外不过三百里地,就是这样一番惨状。看来‘天下太平’、‘风调雨顺’这几个字里,或许还真有几分粉饰吧?”
赵昀虽然年轻,倒也不算十分昏庸:“是啊,要不走这么一遭,我还不知道这个花花世界,居然还有这样的场面……”
“对,这就是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