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赶忙闭上了嘴,不再做声。
果不其然,话音方落,杨太后便在一个宫女、一个太监的搀扶之下,推开虚掩着的选德殿宫门,缓缓走了进来,脸上却带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原来是史老相国来了。嗯,柴安风也来了。刚才就是你们二位在大声争论的,两位都是国家栋梁,这样失体面,不知是在争论什么国家大事?”
史弥远对杨太后还是尊重的,从座位上浮了浮屁股,拱手回道:“老臣失仪了……在争论什么,太后还是问问崇义公柴爵爷吧……”
杨太后便又扭头看着柴安风问道:“柴安风,就你嗓门大,哀家老远就听见了,你在瞎嚷嚷什么呢!”全是老长辈教训晚辈的口气。
柴安风赶紧作了个揖:“方才我和史老相公在争论孟宗政的事情呢。我觉得孟老将军没有罪,放了也就得了,皇上也是这个
意思。可史老相公偏要严加审问。可孟老将军本来就没有什么罪过,就是审了,又能审出什么结果呢?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嘛?”
柴安风在严肃的空气之中忽然说了句笑话,逗得跟着杨太后进来的一个小宫女掩嘴暗笑,笑得花枝乱颤。
却不料杨太后似乎完全没有抓到笑点,反而瞪了那宫女一眼,呵斥道:“皇上面前不得无礼!再笑,把你嘴巴缝住!”
那宫女其实也是正经的勋贵家的女子,又极得杨太后的宠爱,活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被这样严厉地训斥,吓得她赶忙闭住了嘴,眼中已是浸满了泪水。
柴安风也被杨太后这话吓了一跳,赶忙定了定神接着说道:“史老相公一句话说得气不过,就要告老还乡。我觉得朝廷事情太多了,老相国也太操劳了一些,有些事情交给我们这些晚辈去做,也未必能坏事。所以我劝皇上这就准了史老相公的请求,让他回去颐养天年好了……”
“胡闹!柴安风,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气得史老相公要告老还乡,那就是你的罪过!”杨太后原本那张甚是慈祥的脸,顿时绷得异常紧张,“去,你还不快去给史老相国赔个不是?”
赔不是?凭什么?
柴安风没想通,愣是站在原地没动一动。
不料杨太后又催促道:“怎么?忘了怎么行礼了吗?要让哀家叫皇城司的人进来,按着你的脑袋,你才懂得礼数吗?”
一听这话,柴安风知道今天这个礼他是不得不赔了。
他只得叹了口气,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对史弥远鞠了个躬,嘴巴里含含糊糊说了句:“史老相国,我错了,给你赔礼道歉了。”心里却在想,我鞠这个躬就当是在给遗体告别了,等你死了,我少鞠一个躬也不会吃亏。
柴安风给自己赔礼道歉,肯定是不情愿的——关于这点,史弥远无疑是心知肚明的。可强迫别人做不情愿的事,那不就是权力的体现吗?再一次品尝到权力的美味的史弥远,心中顿时被满足感和成就感给填
满了,脸上又挂起了轻松而又适意的笑容。
只听杨太后又道:“老相国虽然年事已高,却是三朝老臣、两朝宰相,这几年操劳政务、又替朝廷培养人才,倒也出了几个年轻才俊。可这些人都还太嫩了,哀家有时关心朝政,竟想不出半个能够替代老相国的。所以,告老还乡、享受天伦之乐固然令人神往,可老相国却还不能推辞国事,还是再替我们孤儿寡母照管几年朝廷吧!”
这话说得史弥远十分舒服,带着几分得意拱手答道:“既是老太后挽留,那老夫也就只能略尽绵薄之力了。”
柴安风听了杨太后的话,忽然也有了心得:史弥远根基深厚,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哪里适合一个登极只有一年的小皇帝一句话就能连根拔了的?想要斗倒史弥远,看来只能从长计议——要么等他老死,也就一了百了了;要么,就得一步步剪除他的羽翼、培植自己的势力,这样才能步步为营地将他饿死、困死。
可是这两种办法,无论怎么做,都要花时间,而且花的可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的时间,至少也是两年、三年,甚至十七八年都说不准。可孟宗政还被关在牢里,天牢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要是待上个一年半载的,好人也得折磨坏了。
于是柴安风壮着胆子问道:“那太后……孟宗政老将军呢……”
“你急什么?哀家正要孟老将军的事呢!”
杨太后嗔了一句,命人搬来椅子,缓缓坐下,这才往下说道:“哀家方才说了,史老相公年纪虽大,却比年轻人都要强;孟老将军也是一样,我朝目下还没有像他一样能够独当一面的将帅。其实吧,一个人有没有才干,也不看他的年纪是否老迈。当年兴周的姜子牙,七十岁才出山辅佐周文王,武王伐纣牧野之战时候他都八十多了。大周有幸,有了文武双全的姜子牙;我朝没有这样的福分,不过哀家看史老相公和孟老将军两个人加起来,同姜子牙也差不多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