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安风叹了口气:“耶律辨才先生身体尚好,还帮着安抚百姓,帮了我们不少忙呢!可惜善才先生……我到许州之前,就已不幸病逝了……可惜……可惜……”
听了这话,耶律楚材浑身记不住一抖,眼眶瞬间湿润了:“呜呼哀哉,呜呼哀哉!学生幼时,家父公务繁忙、无暇照料,全是两个兄长悉心照顾,间之识字启蒙,名为兄长、实为老师……如今天人分离、阴阳两隔……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他哭得甚是悲怆,身旁两个护卫赶忙上去劝说两句。
待心情略微平静一些,耶律楚材这才拭干了泪,对柴安风说道:“爵爷,学生失态了。扰了爵爷雅兴,罪莫大焉。”
柴安风忙回道:“不必如此,我也是感同身受。这样,我们闲话少叙,不如由我陪着先生先去许州,同令兄长会和,如何?”
这个提议正合着耶律楚材的心意,让他赶忙点头答应下来。
许州疫情大抵平复,许州城也已经重新开放,可谨慎起见,四座城门依旧封锁了三座,只开放一座供人出入,出入人等都要出示由完颜合达签署的证书方能通行。这也是柴安风的主意,倒不是这个措施能够防止鼠疫疫情死灰复燃,只不过是继续制造一种紧张的情绪和氛围,让城中百姓继续注意个人卫生,同时也减少四处窜门的情况。
按理说,耶律楚材初来乍到,没有能够去完颜合达那边报到,手里自然也就没有通行证,当然也就没法进城。可陪他同行的柴安风的面子却大得很——大概比整个许州城还要大——有他引路,看门的官兵自然不敢拦阻。
一入城池,也来不及去同完颜合达打招呼,一转身便往耶律家的宅邸而去。
耶律家原本就是契丹皇族,侍奉金国之后又是世代公卿,宅邸自然也是宽门大院、好不气派。然而经过这一次疫情,全家老小十几口人死掉了一半,可谓悲剧。因此阖府上下全都挂起白色的灯笼、白色的挽帐,就连朱红色的柱子、墙壁都涂上了蓝色的油漆,让这座宅邸笼罩上了一层悲戚而又苍茫的气氛。
柴安风几次出入耶律府,府里人等对他已是十分熟
悉了,也不让他在门外等候,而是直接迎了进来,自己又快走几步去通知家主耶律辨才去了。他们对柴安风甚是热情,却不认识耶律楚材,只把他当做跟班的,冷落在一边,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柴安风见状笑道:“这个狗才,回手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他了,竟然连三老爷都不认得了。”
耶律楚材无奈地摇了摇头:“学生久在蒙古,都记不得上次来许州是什么时候了,也难怪他不认得。说不定连哥哥都认不得我了呢!”一谈起哥哥,耶律楚材又是悲从中来,脸上禁不住又泛起悲痛的神色来。
柴安风不敢搭话,低着头向府里走了没几步,耳中便听见耶律辨才的声音:“爵爷大驾光临,鄙府真是蓬荜生辉,来来来,爵爷还没用过午饭吧?请里面用饭。”
听到哥哥声音,耶律楚材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快走几步抢在柴安风的身前,撕心裂肺地喊了声:“哥哥!哥哥!”
对面的耶律辨才闻言一惊,霎时认出了弟弟的容貌身材,两行老泪奔涌而出,一把抱住了自己这位离家千里的弟弟,已是泣不成声。
一旁的孟银屏是个心软的,见到了这样的场面,也忍不住悄悄抽泣起来:“爵爷,看来血肉亲情乃是人之常情,不论是汉人、女真人还是契丹人,都是一样的。”
“可不是嘛,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家都是父母生、爹妈养,吃五谷杂粮长大的,谁还不会有悲欢喜乐?”柴安风答道。
耶律兄弟抱头痛哭了一阵,这才想起柴安风还站在旁边。
却见耶律辨才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拉过弟弟耶律楚材,介绍道:“贤弟,多亏有柴爵爷帮忙,愚兄才有命在此同贤弟说话。来,我们兄弟二人这就给爵爷道个谢吧!”
说着,他兄弟二人齐齐拱手,向柴安风作了个揖。
“好了,好了。”柴安风忙道,“你们这样客气,叫我怎么承受得住?不是在轰我走嘛!”
这句话让气氛略微轻松了一下,亲人生死两别的悲痛也略微被冲淡了一些,几人擦干了眼泪,寒暄两句便走入后堂,准备用餐。
只可惜经过一场瘟疫的打击,虽然不至于饿肚子,物资却还是匮乏
的,耶律阖府上下翻遍了,也就只做了两样素菜、一碗蒸肉、一锅子汤出来,让作为主人的耶律辨才止不住地道歉:“粗茶淡饭,委屈爵爷了。”
对于“吃”的方面,柴安风也不是太在意,客气两句,忽然有了主意:“招待我是其次,就是耶律楚材先生远道而来,不能不吃些好的。这样,大个子,你去城外营里走一趟,让他们这就做几样好菜,马上送过来。要是寻得着南雁,就让她一起过来,寻不着就算了。”
“这种跑腿的活,怎么又让我来?”黄有功埋怨道。
孟银屏还不忘嘱咐一句:“一模一样的菜,多做一些,让兄弟们放开肚皮吃一顿。这些日子都辛苦了,也该吃点好的了。孙家康,你跟着一起去,去传我的将令。”
“好嘞!”这回黄有功答应得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