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意思了一下,见周玉去意已决,正和他的心意,也就不再挽留。
等周玉走后,曹叔对梓传说:“东家,刚才在门口我迎接周东家,包括刚才你们谈话之际,通过我的观察,我想,这个人应该还是不错的。你们之前有一些误会和磕磕绊绊都是难免的,事情已经过去很长了时间,东家也应该捐弃前嫌才对,合起力来,才能把事业做得更大。周家的儿子是你的姑爷,一个女婿半个儿,再说,不看姑爷,还得看女儿,女儿是你亲生的,这里里外外说起来都是一家人,日后有起个大事小情来,怎么着都是比外人可以依靠。”
曹叔出自于名门望族,又饱读诗书,虽有清高之气,但自带着一股天生的大家风范。他不但耿直忠诚,也带着悲天悯物之心。他见过宦海沉浮妻离子散,也经过琼楼盛景的凋敝,他饱受过世间的人情冷暖,也见证过家族的荣辱兴衰巨变、风雨沧桑。他的经历,也是一部人生的曲折传奇,所以他对亲人、亲情和人情世故更有深刻的体会和领悟。
梓传听曹叔说完,并没有说话。他刚才在送周玉三人出门
时,看见女儿纯如和冰羽一副幸福快活的模样,他也是心中一动,到今日纯如能和冰羽婚姻美满恩爱,是自己没有想到的,作为一个父亲,打心眼里是为之高兴的。只是有这生意上的百般牵扯和纠缠,还有往日那旧事的痛处一时之间难以消除,他不但和周玉闹得不可开交,就是和冰羽,自己的姑爷也没有了平常人家翁婿之间的情份,梓传他也希望享受女贤婿孝的天伦之乐,可他也舍不得、放不下眼前的名利荣华,这是横亘在他们亲情之间的一条鸿沟,在梓传看来,至少目前是无法跨越过去的。“同行是冤家”,如果他和周玉、冰羽不是同行该有多好,梓传在心里默念着。
曹叔见梓传没有说话,只是有些踌躇状态,接着说道:“成立了这‘江浙丝绸商会’,不管谁坐上这会长的位置,周家都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想成大事,就得有容人之量,要说来,对于东家的这些话,不该我说,也轮不到我说。但我既然认可你为我的东家,我就有责任说给你听,不说是我的过错,听不听有你的道理。我看周东家有想让儿子当上这个会长之意,刚才我也是出于公心,也出于对东家的私心,把周东家后面想说的话给顶了回去。但东家,你还真得有个万全之策,关于这会长的位置,虽然我们的主张是游说那‘七十二条金狗’,可他们毕竟还是小户,到了关键时刻,他们都会是见风使舵,墙头草顺风倒,真正起到决定作用的还是这‘四象’、‘八牛’这十二家,你看看还有哪些是你强劲的竞争对手?我们好做到心中有数。”
梓传刚才虽然没有吱声,但他一直都是认真地在听曹叔说,因为他知道,就曹叔的出身、经历和德行,说的这一大番话,都是真诚为了他梓传好,完全出自于真心实意,这也是他能信赖和依靠曹叔的基础。关于如何对待周家,他此刻的心情确实是矛盾的,但纠结归纠结,他怎么着也是要坐上这商会的会长之后,再做下一步的具体打算,眼前是不能因为周玉的一次登门拜访和几句兄弟间的好话,就将这要到手的
会长位置拱手相让的,那也太小看了他梓传。
至于,曹叔说到其他家的竞争对手,梓传认为这个问题,他确实是没有想周全的,至少,他这几次的商议、布置当中,矛头一直是对着周玉去的,却忘了还有另外一个强劲的对手,也是死对头,那就是‘德胜行’的东家高尚。高尚自有高尚的优势,堂姐慧贤皇贵妃,堂哥是两江总督高晋,他还有最大的一个资本,那就是年轻,又在江湖上历练多年,外面颇有“经验老道”的评价,加之他修的“百善堂”也给高尚添上了不少形象分,赢得了一个善人的好名声。
梓传知道,对谁不重视,也不能不对高尚不重视,因为,高尚,你不去招惹他,他也会主动来你的麻烦的。可是,自从和高尚闹掰之后,虽说当初高尚没有分给他从周家骗来的丝,但高尚也还是退还给了他那五万两的银子。自己派楚秋要火烧高家的大库,却也阴差阳错没有烧成。这些想来都是公平的,谁也都没有吃亏,也没有明面上的深仇大恨,但从此却注定没有了往来。现如今,如何防备高尚再次在后面捣鬼,或主动出击去先声夺人打击一下高尚,梓传却是没有任何主意的。
“东家心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人让你有顾虑?”曹叔见梓传任凭自己怎么说话,就是在那里保持沉默,他知道梓传一边在听,一边在想事,并不是故意冷落他,他也就再次主动发问。
“曹叔,你这些话都说到我心里去了,可这最后让我顾虑的人,我还没想出什么头绪来应付。”梓传抬头眼望天棚,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在喃喃自语。
“无论什么事,什么人,我们只要先给他一个判断,就好行事了,例如,我看周东家虽说有着生意人的精明,但我看来,他人本质里是不坏的,那好,我们就按着他是善良人来对待。反之,如果,对方已经坏到骨头都冒了水,狗改不了吃屎的模样,无可救药,那也好,我们就让他一败涂地,永世不得翻身!”
曹叔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可说出的话来,却是让人听了冷森森的,梓传听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