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尚在广州新购置了一处产业。
这处产业分为两部分组成,前端是一栋临街的上下二层楼的商铺,东西长有二十丈,南北宽有五丈,很是宽绰。打开一扇角门,再通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就可以来到后院,到了这里就会让人有豁然开朗之感,一处方正的院子四周种满了乔木花草,对面是一间南北五开门的正房,旁边又各有东西向三开门的两间厢房,看起来很是规整气派。
高尚与楚秋在茶楼分手之后,与潘福也是刚刚回到了商铺,脸上显得有些疲惫的样子,回来也就一头扎在了逍遥椅上。潘福是被高尚拉着同去见楚秋的,但只是坐在临近的桌子旁,边喝茶边听他们说话。
楚秋不认识他,自然也就没有引起楚秋的注意。
潘福看着高尚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总不能就这么让自己有些尴尬地坐在这里吧,既然是让自己跟着去了,也总归是要发表些意见的。
“东家,刚才你和楚秋言谈之事,我都隔着桌上听见了。要知道烟土之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可不同于往日我们在楚秋那里弄一些低劣的生丝那么简单,那生丝就是被查出来也没有什么大罪过,可是这烟土如若一旦被发现,轻则吃了官司入了大牢,重则发配充军,或去当披甲人的奴才!东家,你要三思而后行啊!”
高尚没有作声。他心里面窝着火。
真是没有想到我高尚今日尽沦落到如此要和楚秋低三下四说小话的地步了,想当年我和梓传谈论事情的时候,你连个想坐在那里听的机会都没有。自己是冲犯了哪里神仙太岁,让自己这一段时间里碰到的都是倒霉运气……
“潘哥,你可了解这烟土上面的来龙去脉?”高尚从杂乱中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不咸不淡地问。
潘福见高尚有了问话,也是连忙答道:“我在牙行里曾听说,荷兰人把烟斗和烟叶带入前朝的时候,崇帧皇帝看抽烟的人越来越多,就下令禁烟,因为他发现曾经有人把烟土混入烟草吸食。但让崇祯始料不及的是,烟草被禁却导致了吸食纯烟土的人泛滥成灾。我大清刚立国之时,每年进口的烟土大约二百箱箱,每箱一百斤,数量并
不算大。但是到了康熙朝的时候,却猛增了十几倍,也就是那时候,朝廷意识到控制烟土的必要性和急迫性,康熙十五年,朝廷将烟土的进口税大幅提高,试图用增税的方法减少烟土流入,然而,提高税收的方法对于减少烟土没起到什么作用,因为这个东西只要吸上就会让人上瘾,欲罢不能。”
潘福看高尚听得认真,并没有要在这中间说话的意思,也就继续说道:“雍正七年,朝廷颁布了禁毒的法令,禁止贩卖烟土,禁止开设烟土馆,当今万岁爷也是三令五申,绝不允许让烟土入境的,其实现在市面上流通的那些,都是通过海上走私来的,本身就担着极大的风险在里面。虽说朝廷对于违禁购销者没有采用极刑,只是监禁、充军、流放,但对于东家你这样的身家也是犯不着那么去做的。”
“呵呵,潘哥,我也是曾耳闻过你说的这些烟土之事上的利害关系,只是没有你说的这般详细罢了。我是这么想的,这事或许就是楚秋给我下的一个套儿,故意引诱我往里面钻,等我进了那套,或许就要给我来个瓮中捉鳖。”
“那东家你何苦还要与他周旋?”潘福奇怪地问。
“我只是将计就计罢了,想让我钻进去?那得让他楚秋先钻在我前头才行,要钻套子里也是要一起进去,他楚秋甭想逃!但是呢,话是这么说,这毕竟是来个钱快的好买卖,我们未尝不可试试这条路。楚秋一句话也确实提醒了我,有李侍尧在这里,确实有些事情上我会好办得多,我要好好利用他这块牌子,做一些别人做不了,也不敢做的生意。”
潘福听到高尚这么说,心里真是一惊,眼前这位东家虽然刚刚走了麦城,但看来并没有惊慌失措,考虑事情起来的心机还是如此的缜密和周全。
“东家,那你和楚秋要合起伙来做公行之事,可有什么解释?”潘福继续问道。
“那都是扯淡的事。我要是不提和他做丝绸的事,他岂能真正相信我要死心塌地与他做烟土上的事?楚秋不是傻子,也是个疑心特别重的主儿,我必须在他面前充傻装愣走那么几遭,他才不会对我过多的防范。话说这烟土之事也好,公
行之事也罢,我何苦要和他蹚浑水呢?我有我堂哥这层关系不愁拿不下来李侍尧这把保护伞。我说的那般凄凉不堪,不过就是遮他耳目罢了,那只是一个障眼法,不必当真。再说,上次确实是我们操之过急,让他躲过了一劫,这次我们要小火慢慢煮他,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就没了气息。”
高尚有可能被摇椅晃的有些晕,他微闭着眼睛,说话的速度也明显放慢了许多。
“东家,那你说,楚秋在你这里有什么企图吗?他又为了什么要与你纠缠这些事情呢?”
“还能为了什么?利用我呗!他这一遍遍往返着广州跑,无非就是想要打开这里的门路。但你也知道,他父母只是个继承别人家财的暴发户,本身是个逃荒连饭都吃不上的苦命人,出身低贱轻微,虽然现在有了万贯家财,他们还是没有什么门路能进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