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经受不住打击已经让位给初出茅庐的儿子潘有度,这让高尚很是得意,也更加信心满满,几句话就能让对手败下阵来,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高尚确实感到在口水战中尝到了甜头,兵不血刃,还能耍尽威风,真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令高尚没有想到的是,等他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进了议事厅的时候,才发现只有“天宝行”的梁东家、“孚泰行”的易东家、“东兴行”的谢东家及其他二家小行商坐在那里,人数还不足总数的三成,这让高尚大为恼火,问过之后才知道,其他行商都是不承认他这个行领,都是去总督府找李侍尧请愿理论去了。
这个面子是丢不起的,并且对方倚着人多势众、法不责众的道理,事情真就有可能会发生变化,想到这些,高尚也是带着手下这几个人匆匆地赶往总督府。
一路上他也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兼起了行领的职位,这拥护他的行商反而少了呢?前几日做了总商时
,在他面前溜须拍马曲意逢迎的还大有人在,这几天的光景下来,眼看着他高尚是越来越大权在握,反而跟着他屁股后面转的那些人却跑了大半!
来到了总督府的大门前,高尚远远地就看见了绎如、楚秋领着一伙人在与把门的戈什哈在交涉着什么。
高尚急匆匆地走到近前,对着绎如就是一声断喝:“你要作什么妖?”
与绎如来的一些人见状,都闪在一旁,好似都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绎如冷冷一笑,“你管不着!”
“我作为总商,也作为行领怎么就管不着你们了?”
说完这句话,高尚用手一指绎如旁边的那些人,仗势欺人地接着喊道:“我告诉你们,赶快回到十三行内的议事厅去给我开会,少在这里瞎起哄,不然的话,我明天全部将你们撵出十三行!”
绎如身后的一些人被高尚的声严厉色吓得低下了头,但还是没动地方。
潘有度挺身而出,对高尚说道:“挺胸叠肚,恣意无忌,也不过稷蜂社鼠尔!十三行不是你高某人的手中玩物,岂能任你数黑论黄、讹言谎语就算数?我们今天是来找李大人的,和你无关,退闪一边去,免得让你进退首鼠般地狼狈!”
“你……”
高尚被潘有度一番话骂得窘迫,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小子骂起人来尽然是一个脏字都不带,伶牙俐齿之中也是自带着一种威风,看来,这潘家的公子哥还真是一个见惯了大世面的人物,在他那气宇轩昂的逼迫之下,高尚感觉自己在他眼前顿时矮了几分。
这时候,总督府衙门的大门被徐徐打开,李侍尧在一些人的簇拥之下走了出来。
李侍尧用手对着众人比划一圈,怒喝道:“你们这些人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绎如走到前面,对着李侍尧躬身施礼说道:“李大人,我找您来评理。”
“有什么理可评?”李侍尧明白知道绎如接下来要说什么,可还是故意问了这么一嘴。
这也就是绎如,他给了面子,换作旁人,李侍尧也早就已经是张嘴就骂了,要知道,绎如这些人等在总
督府门前大呼小叫,已经是坏了规矩的事。李侍尧可不是单纯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他是带过兵打过仗的大帅,张嘴骂人那也算是家常便饭。他平定过丰顺乱民朱阿姜的起事,也曾亲手将缅王擒拿送到了京城,可以说是一个文物全才式的风流人物,他岂能将这些手无寸铁的行商看在眼里?
“大人,我是众人推举,也是经过大人批准的十三行丝绸行领,凭什么几日光景之间,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我革了职?”绎如不卑不亢地问道。
“呵呵,行领内与行商、散商琐碎交集,外与洋商谈判接洽繁重,想来,女子总是不合适的。你们散了吧,这事情已经有了章程,日后与总商勠力同心将十三行经营好也就是了。”李侍尧说完转身就要进衙门里边去。
高尚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耀武扬威地瞅着众位行商,心底那种爽快之情不言而喻。
“大人,您请留步!我有话要与您讲。”
李侍尧转过身来,一看说话的人是潘有度,潘有度他也是认识的,有几次闲来无事去潘家的后花园喝茶,每每也都是潘有度在旁边侍候着。他对潘有度的学识素养还是有着很深刻印象的,同时因为是潘启的四公子,李侍尧也是要高看一眼的,但在众人面前是不能流露得过于明显,这样很掉官价,也容易引起别人在后面议论。
“说!”李侍尧虽然语句很短,但面上是很和蔼的。
“大人,天下之大,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荣盛行’的东家已被选为行领,并得到了诸位大人的认可,就不能轻易的改弦更张朝令夕改,这有损章程的严谨,也让众位行商彷徨。至于大人所言女子不宜做行领,我想十三行是‘天子南库’,无论男女只要有为皇上尽忠之公心,就不必纠结于雌雄性别,花木兰、王昭君……”
李侍尧见潘有度侃侃而谈,知道让他再说下去,有可能真会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变得尴尬起来,想到这里,他霸道地将潘有度的话语打断,说道:“十三行虽为商场,但重系国事,容不得尔等轻言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