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铿锵,根本就看不出高尚有什么藏头缩尾的虚伪迹象,这让潘启迷惑之中也是不知所措。
“说来有度贤弟做商总只是少了些历练而已,但有您在背后支撑,自然碰到什么样的难题也就可迎刃而解了,您还用担心他什么呢?我也是想了,‘同文行’从公行到十三行一直做总商,潘家二代人接力做商总,真是千古佳话,可为美谈流传,不瞒您说,我也是有这样成人之美的心思在这里面的。”
高尚的这番言语说的情真意切,有根有蔓,容不得人有半点对他的怀疑。
“来,坐下谈。”潘启指着那椅子对高尚说道。
“潘叔,小侄家里面还有些事情需要回去处理,我就不在这里叨扰您老人家了。我和您说的,还烦请您与有度贤弟商量之后,派人给我捎个话,告知有度贤弟的最终决定。”
潘启继续挽留道:“喝杯茶再走不迟!”
高尚则拱手再次告辞,潘启执拗他不过,也只能看着高尚走了。
潘启不知道,
高尚对待说话办事时的时机和火候一直是恰到好处的,可谓是收放自如,炉火纯青,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你骂我的时候,我笑;你撵我的时候,我赖着不走;可你想和我说的时候,我只是点到即止,一个字也不多说;当你再三挽留我坐下来的时候,我是义无反顾地要往外走。
高尚这种本事使出来总是出人意料,在对方惊诧之间,已是将他要达到的目的解决了大半,在很多情况下,对方只能是顺着他的思路,或者是他留下的悬念走下去,即使是最终走到了死胡同,也是浑然不觉的地步。
高尚出了潘家大院的大门,忍不住掩鼻而笑,人人都说潘启如何如何智慧,见了今日之情景,也不过是如此稀松平常矣!
高尚为什么要坚持将商总之位给潘有度?难道只是为了讨好潘启,急于求成修复与潘家的关系?
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李侍尧也是吩咐高尚要拉拢潘家,以免潘启再生出更多的麻烦来。但高尚自有更深的心机,他知道,潘家已经是将十三行及他个人告到了皇上那里,乾隆爷自然也是要将事情弄个明白清楚才肯罢休,一旦真要是查出来他高尚半点劣迹来,那对于她来讲都将是灭顶之灾,高尚深知其中的利害。
那么如何能化解得了?
高尚知道,这件事情到了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一旦出了事情,谁都帮不了自己,包括李侍尧到那时都得明哲保身,拉他高尚做挡箭牌。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自己救自己!
既然这件事情是你潘启为始作俑者,那好,我将你踢过来的球,再给你踢回去,总商我不做了,我让你做!到那时,皇上派人来查,十三行里有什么事情,都是与我高尚无关。
反而你潘家人做了总商之后要疲于应对此事,要努力维护十三行在皇上眼里的形象,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去替我高尚遮掩一些事情,这就与之前你潘家在皇上那里告状之事相互矛盾,很难自圆其说,弄不好都得落下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那可是要被砍头的死罪!有可能你潘家
人的屁股没有将那总商位置坐热呢,转眼的光景就会又回到我高尚的胯下,你潘家无非就是代我高尚受罪的羔羊而已!
高尚也是知道,潘启听了他今天这番话不可能不动心,潘家不缺银子,但怕丢脸面,更主要的是,潘启总是一门心思要下辈继续光耀他潘家的门庭,主动让位于潘有度,潘启自然将对他高尚感激不尽,之前的仇恨也自此会一笔勾销,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回到家里,高尚立即窝在了那床上抽起了烟土,两个开脸的丫头侍奉左右,很是让他感觉惬意。
他那日在会上将纯如任命为丝绸行的贸易代表,这不单让纯如那些人等大出意外,对他高尚刮目相看,会立即产生出莫名的好感来,也是让其他行商感觉他高尚是个一心为公的大度之人。
其实高尚的心思远不止这么简单,你纯如不是与那些洋商交好吗?那我就绝对不能让你在那里悄悄地吃独食捞好处,不能容你一家坐大坐实!我任命你纯如做了代表,就是公事,你与洋商有多少的私下交情也只能算是行内的,算不到你纯如的个人头上。
再有,“天宝行”、“孚泰行”梁、易两位东家一直与东印度公司扯皮耍赖不给其供货,如果真是惹恼了亨利吵嚷起来,甚至到衙门打起了是非官司,在当前的形势下无异于对十三行和他高尚火上浇油。纯如手里把控着“七里丝”的大批货源,纯如做了贸易谈判的代表,那她是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件事情处理通顺的,纯如如果与亨利的谈判不顺利,那么他们之间必然会产生巨大的分歧和矛盾,后果可想而知。
从纯如到潘启,如此一番精心安排下来,就是朝廷那里查下来,他高尚也会是高枕无忧的。
接下来,高尚又想到了那个绣娘小红,小红朝他要那大笔的银子是小事,高尚害怕那是一个无底洞,万一哪一次不顺了她的心意,将自己与嫣然的那些丑事抖搂出来,那都会给他引来无穷的麻烦。
但他眼前对小红却是什么办法也没有,因为光脚的,从来就不怕穿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