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后来在十三行里见‘天宝行’、‘孚泰行’给东印度公司供不上货,到最后也是她将那合同接了手,可偏偏为什么到了我这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处处刁难与我,与我作对呢?”
春娇知道,楚秋这话里也带着对她言语上的深深不满。她说道:“世上的事情都是讲究个此一时,彼一时,我想这个道理你应该是懂的,哪里有一条道儿能从天明走到天黑的?那时纯如做的是为了维护公行和十三行的形象,说白了是为‘公’,而此时公行和十三行相继被解散,纯如再行事就是为‘私’,公私分明,纯如做的并没有错!而兄弟你呢?不单用那些烟花柳巷的女子色诱那些洋商,而且用低价撬行,将纯如原本已经签好了的合同生生地被你抢了来,这到底是谁在和谁作对?”
楚秋傻眼了,春娇不单把道理摆的头头是道,她怎么还将自己在洞庭会馆与洋商做的丑事弄得一清二楚?
看着楚秋面红耳赤,无言以对,春娇换了一副柔和的口气继续说道:“兄弟也不要疑神疑鬼,要知道我家的萧武是漕帮的帮主,虽然他离开广州已有一年的光景,这次再来到广州也只有短短的一天时间,但他只要想知道近来在广州大街小巷之中每一天发生的大事小情,也只需要分分秒秒就可以了。他虽然手下有
成千上万的徒子徒孙,但他对他的东家纯如忠心耿耿,任凭谁也是不能欺负纯如分毫的!”
楚秋听完春娇的话,整个人已经萎靡了下来,“娇姐,事已至此,那我该怎么办?”
“我知道与洋商那里不履行合同,怕是你会拉不下那个脸面来,也对你日后的生意会有较大的影响,我想这样吧,我们想办法让那些洋商主动找你来将那合同废了,这些问题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他们怎么会主动找我来?”
楚秋有些蒙。
“你以为洋商为了那几个女人就会与你签合同?还不是看着你给他们的价格低,有着大便宜可占吗?这些洋商总是想着利用你们行商之间的矛盾,造成你们之间的彼此压价、恶性竞争,从中牟利,这也是纯如不能再容忍的原因,纵容就等于是同谋!既然如此,我想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再将他们找来,与他们言说将那合同上的价格再降下来一成……”
“啊?!”
楚秋惊呆了!这是什么道理啊?
春娇站起身来,很是自信地说道:“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思虑之后自然会主动将你那合同退回来的。”
“娇姐,如果他们问起来缘由,我又当怎么说?”楚秋见春娇翩若惊鸿般准备要走,也连忙站起来追问。
“你就和他们说,近期‘七里丝’的货源不是很充足,没有办法,你只能在里面掺杂一些其它产地的生丝在里面交货,但是你把丑话说在了前面,他们也就不会挑出你的什么毛病来,只会更加把你当作一个讲诚信的人来对待,因为你也是把这部分的差价给他们了。”
楚秋这次终于听明白了,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唯诺地答道:“我就按照娇姐这般筹划行事吧。”
“兄弟,我也是和你交个底,当然这也是纯如的想法,以后在‘七里丝’的生意上,只要大家不相互压价,以低价去诱引洋商,让他们尽得渔翁之利,而坐着看我们的笑话,谁都是可以敞开着去做的,当然,前提是大家都要按照一个统一的正常市场价格去做交易。”
说完之后,不待楚秋再说什么,春娇翩然离去。
楚秋也是恍惚之间将春娇送出了大门,直至
不见了春娇的踪影,他还好似没有缓过神来。
返回屋里,楚秋又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他仔细地又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回想了一遍。
他楚秋真的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直到现在,楚秋还是坚信这一点。
抢生意做,在商场上,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七里丝”这个货源被江浙丝绸商会,或者说是被纯如牢牢地垄断与把控着,以致于他楚秋今天被逼到这个非常狼狈的境地里边。
楚秋现在好似明白了一点,纯如现在急切地要利用货源的垄断地位,规范统一“七里丝”的价格,而自己恰恰在此时抢了纯如的生意来做,正好撞在了纯如的刀尖儿上。而之所以这次纯如坚决不出手来帮他,也是有要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要杀鸡儆猴做给其他行商来看的目的!
赵、李两位东家没有被利所惑,是自己将他们看的低了,还是低估了纯如在他们面前的影响力与威望?
楚秋觉得应该是后者,纯如虽然身处千里之遥的广州,并且来到广州之后也是未见有所大的建树,但从目前来看,她的威望仍然足可以支撑整个江浙丝绸商会的稳定,也可以始终让众多的会员心有所向。
在“七里丝”的生意上,谁家也是与纯如竞争不过的!
可反过来楚秋想,我为什么非要卖“七里丝”呢?
在纯如未来广州之前,“七里丝”也只有周家的“广客隆”分号在这里经营,但因为价格高,始终也是不温不火。而纯如到了广州之后,经她在洋商面前的大力推销才渐渐有了起色,特别是在潘家供给西洋宫廷的那次生丝贸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