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面对沮丧地垂下了脑袋的人造人,躺在地上的另一名人造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不要放在心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就像是临死前的患者似的,人造人以严肃的态度回答道。齐格认得倒在地上的那名人造人,与战斗在第一线的同族不同,他是属于被封闭在魔力供给槽里的类型,也就是作为人体电池而存在的。
齐格在睡醒后不久就找到了菲奥蕾,向她提出了解放同胞的申请,或许是考虑到他和阿斯托尔福的必要性,菲奥蕾没有过多犹豫就同意了。
黑方不阻止人造人解放同族的行为,而人造人也不会将未诞生意识的‘人形’带出培养皿——在阿斯托尔福与齐格共同出面的情况下,千界树与人造人达成了这样微妙的平衡。
在拯救行动开展后不久,四处巡查的齐格就见证了眼前的遭遇。
她们人造人,是工艺流水线上的产品,在不追求质只追求量的生产中,能够完完整整的诞生固然值得高兴,但从一开始就是缺陷品的情况,也无需惊讶。
就算有缺陷的同族,她也不可能抛弃,否则就和那些魔术师们并无两样。
但是,难道就这样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同胞死于先天性缺陷吗?
阿斯托尔福被喀戎叫走,齐格怀穿着无人可知的担忧,独自行走在人造人忙碌的走廊上,等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满是人造人的大房间里。
无论是战场上受伤的战斗用人造人,还是先天性残缺的电池型人造人,都集中在这里了。
“啊啊……”
血腥味充斥着鼻腔,齐格一个恍神,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艰难的呼吸着。
正如她一生艰难的生活。
下一个瞬间,自己斜倚在房间中,不停的打着冷颤,肢体抽搐,神经系统的未完成让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只能在一片黑暗中,默数自己死亡的来临。
时光开始倒流,这一次,她手持长斧,在战场上奔跑,忽然绿光闪过,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一条手臂和武器一同坠落,被战马践踏成泥。
另一个齐格从剧痛中醒来,少年魔术师毫无怜悯之情,命令魔偶一拳砸在她的胸口,借助她的损伤程度,判断魔偶的性能,就好像将她视作了会动的沙袋。
画面一转,银色的镊子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在齐格的惨叫声中,她的眼珠被取出,与眼球牵连的血管在空中无助地飘动着,暗淡的瞳孔倒映出死灵魔术师嗜虐的面容,她的双手拂过齐格的身躯,像是拆开礼物包装般,一点点割开她的皮肤,然后抓住她的脑袋,猛地一扯!
“呃!”
瞬间,一切回归现实,齐格感受到了完好无损的身体,可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放眼望去,呼吸系统受损的人造人,神经系统未发育的人造人,断臂断手断脚的人造人,被魔偶捶打而奄奄一息的人造人,被塞蕾尼凯撕下了皮肉,失去眼珠的人造人……
那是她的同胞,那是她正在受难,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同胞们。
一个无法延续,没有技术,孱弱不堪的种族,该怎么在这世界上活下去?
那些伤害她的妄像已经散去了,但是宛如穹顶般的黑暗却笼罩了齐格,那深沉到几乎让人发疯的绝望,让齐格宁愿躲回苦痛的幻境中。
因为这样的话,施加在人造人身上的伤害还是有迹可循的,可是摆在她面前的,人造人的处境并非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也并非源自于任何战乱和牺牲。
那是扎根在这个群体最深处的悲哀。
眼前的景象无时无刻在提醒着齐格——她们不自由,她们只是依附魔术师生存的奴隶,不比人类圈养的家畜,马戏团里的动物高贵到哪里去。
若是脱离了戕害,压迫他们的人类,不出一年,她们这些人造人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就算她契约了曾经的英雄又如何呢?一个民族的处境,从来都不因为一个人的强大而改变。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 。请牢记。 就算她再强大,又如何能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难与风霜?
齐格几乎放弃希望,她赤色的瞳孔失去了神采,可就在这时,她的心底里却响起了振聋发聩的大笑声。
曾有一名狂战士,他高举着短剑,向着压迫者发起叛逆。
他自我牺牲时的光芒,就像是太阳一样,在稚嫩的人造人心底缓缓升起。
斯巴达克斯,那位一心叛逆的狂战士,在他的眼中,世间不正是充满了压迫和专政吗?
但是他没有止步,哪怕胳膊折断,双腿粉碎,他也仍高呼着叛逆之名,让反抗的灵魂在战场上绽放,让所有人都见证了他的觉悟。
——自己也要这么做,不,是必须这么做才行。
怀揣着这样的决意,齐格坐在了朔月面前。
身为帮助她脱离危难,指引她拯救同胞的老师,齐格一厢情愿的认为,朔月会向她施以无私的援手。
可是,她错了。
“我不认为自己能帮助你什么,齐格。”朔月端起茶盏,细细啜饮,腾起的白雾遮掩了他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