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虽是夏季,但地处北楚边境的应城昼夜温差较大,白日穿一件单衫即可,到了夜间,还要在外面套一层夹衣。
日落平西,霞光铺陈,各家各户的烟囱依依升起或浓郁或细如游丝的炊烟。
门子守着大门,搓了搓胳膊,不住地拿眼往后张望,盼着换班的人来,他便可以回家了,自家女人一定备好小菜,热了酒,等着他回。
换班的小子不知道又去哪里捣鬼,这个时候还不来,心下正埋怨着,前面打马行来几人。
迷蒙的夕光下,当头一人宽肩窄腰,头束紫金冠,身着宝蓝色箭袖轻裘,套银甲护袖,策马缓行,正是多日不回的大将军。
门子忙上前躬身行礼,接过魏泽手里的辔绳和马鞭。
来安跟在魏泽身后,正要进去,顺嘴问了一句:“今日有无什么事?”
门子笑道:“无事,无事,无非是一些涎皮赖脸之人找上门,想和咱们将军府攀关系,今日甚至还来了一人,自称是咱们将军的小娘,我已把人打发走……”
门子话还没说完,本已离去的魏泽突然折返,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眼不转睛地盯着他,声音压得实实的,带了丝不易察觉的震颤:“你说她是谁?!”
在门子的印象里,大将军从来都是言语稀少且冷漠,尤其那通身的气势,压得人在他面前直不起腰,一双眼寒得跟冰刀一样。
从未见他如此这般。
“她带了个小厮来,那小厮说……说她是将军的小娘。”门子开始怕了。
“人呢?”魏泽把门子松开,但那双眼仍把他牢牢钉着。
门子这才意识到事大,忙跪下,打着哭腔:“他们走的时候,小的隐约听见,说是找个旅店住下。”
魏泽朝来安点了点手,来安立马会意,调来一众侍从和护卫,吩咐道:“镇上大大小小旅店全部排查,只要是京都来的人,全部报上来。”
“是。”众人领命而去。
等人都走后,那门子瘫坐在地,这时,一个小子的脑袋从大门后探出来:“老货,这是咋啦?”
门子嚎叫一声:“弄杀我也!”
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混账话儿,恨不得一耳刮呼死自己。希望那位贵人别和他一般计较。
禾草到了旅店,洗了个澡,连日来的疲乏稍得缓解。
侍画给她后背上了药,后背的伤虽然没好完全,不过没之前那么疼了。擦好药后,为她穿上一套软绸寝衣,把头发绞至半干。
店家将晚饭端到房内,她实在没什么味口,只吃了小半碗甜枣粥,身体太累了,也不等头发干透,打发了侍画,踢了鞋,躺到床上睡了过去。
不知睡到什么时候,禾草悠悠转醒,屋内没点灯,四周昏暗一片,在这无光的房间里,一路行来的艰辛和委屈,再也压制不住,滋蔓开来。
她以为到了这里,就能见到他,结果,满心的期待落了空,尤其是看见一个陌生女人招招飐飐进去,而她被拦在府门外,那一刻,她不知是在恨自己还是在恨他。
她自然是信他的,可心里头的酸意就是压不住,她在他那里从来不讲理惯了。
女人的抽泣声在黢黑的屋室内断续。
黑暗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把她吓到:“禾儿……”
禾草以为自己听错了,立马止住哭泣,因为太突然,一抽一抽打噎起来。
她撑起身子,抬头,见床尾坐着一人,那人在她大瞪的双目中,缓缓坐到她的身边。
冥冥漠漠的光影下,她看清了他,那双眼原来也可以这般温柔。
魏泽捧起她的脸,将她腮上的泪珠一颗一颗含到嘴里,微微的苦涩在他嘴中荡开。
他将她的泪吻尽,然后轻碰那双湿漉漉的双眸,一下又一下,微凉的唇在她的眼皮上爱吻着。
那温柔的吻从她的眼皮落到她的鼻尖,炙热的呼吸相互交缠,他眼神向下,睨着她粉粉的香口,正要挨上去,女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噎。
禾草忙掩住嘴,红了脸。
魏泽低声笑着,笑声疏朗,显得心性很好的样子。
只见他起身走到桌边,点亮烛火,倒了一杯水回来,递到她嘴边,她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女人喝罢,微垂着粉颈,也不说话。
她不说话,他也没了声音,抬头看去,只见魏泽正抱臂笑看着她,一副看不够的样子。
禾草眼波横斜,撇了撇嘴:“你是怎么找来的?”
“一家一家找来的。”
这会儿女人的反劲又来了,拿着调调:“谁让你找来的,我是阿猫阿狗,进不得您的将军府,哪里敢劳烦将军大人亲自前来。”
魏泽见她生气的样子,也爱得紧,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嘴角。
“明儿把那个门子换了,居然敢把我家夫人拦在门外。”
禾草脸上飞出两朵红云,娇嗔道:“浑说什么,谁是你夫人。”
魏泽见着眼前的小人儿,跟天上掉下来的一样,捉着她的手,捏了又捏,揉了又揉,生怕是错觉。
两人见了彼此,都有些晕晕乎乎,说起话来,也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哥儿,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