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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10.7(1 / 2)

时光在不经意间匆匆溜走。申时刚过,他们就告别闲云道长,踏上了归程。

人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许是西山不高也不陡,顾嘉梦行走在山间,竟丝毫不觉困难。

姬央与随从就在她身前三步外,且一直保持着这个距离。他仿佛背后另有眼睛,她快,他也快;她慢,他跟着也慢了下来。

顾嘉梦心说有趣,竟起了玩闹的心思,她越行越快。衣带当风,疾行在山间。到山脚下时,也刚刚只过了半个时辰。

顾家的马车就在左近,与标有东宫徽记的马车毗邻。

姬央温声道:“顾小姐,不如一起?”

顾嘉梦点一点头。他们此行顺路,自然无需刻意避嫌。

马车辚辚,相距甚近。

小七将耳朵贴在马车壁上,认真倾听。偶一回首,却瞧见顾嘉梦正对着手里的平安符发愣。她撇了撇嘴,心想闲云道长真大方,顾小姐想求平安符,他竟然送了顾家一人一个。

也不知道是否灵验。

马车离了西山,径直东去,一路顺遂。进城后,才堪堪分开。

顾嘉梦回府后,换了衣衫,便去向继母姚氏请安,并将闲云道长所赠的平安符转交给她。

闲云道长与弘明法师齐名,听说是他所赠,姚氏喜不自胜,含笑接了,与顾嘉梦闲话几句,才叫她离开。

父亲顾尚书外出与友人相聚,尚未归来。顾嘉梦使人将平安符送给大哥顾彦琛,却得知大哥也不在家中。

顾嘉梦深感诧异,大哥竟然出门了?他的伤不是还没痊愈么?转念一想,大哥即将远行,他在京中友人不少,借着重阳节,与朋友小聚,也在情理之中。

……

顾彦琛伤势未愈,本不该外出,但是他既已决定遵从父命,前往江南,自然要与他的同僚好友告别。

关于他近日的种种流言,他略微解释了一番。至于对方是否相信,他也无力强求。反正,他短期内是不会回来了。旁人的眼光,于他关系不大。

少时众人散了,顾彦琛犹豫再三,终是前往九里巷去探视九九。

罗家大门紧闭,顾彦琛叩门后等了许久,才被迎了进去。

罗员外夫妇神情不虞,显而易见,他们并不欢迎他。

顾彦琛这才知道,在他卧床养伤的这些日子,九九也不好过。

她病了,身形消瘦,眼窝深陷,小脸儿黄黄的,不施脂粉,越发显得憔悴,教人心疼。

前次他们不欢而散,此刻见到顾彦琛,顾九九只勉强一笑,不哭也不闹。

顾彦琛胸口一窒,温声安慰了几句,踌躇许久,才说明了来意。

他的婚约被解除了,他要去江南了。父亲要他拜一个脾气古怪的大儒为师,不出师不能回还。只怕三年五载内,他都不会回来了。

“你说什么?你不回来了?”顾九九大惊,心头茫然一片。

诚然顾彦琛性子温懦,缺少主见,根本不能成事。但他对她还算不错。可以说他是这世上极少数对她好的人之一。

连他也要离开她了么?

顾彦琛苦笑:“父命难违,我也没法子……”想了又想,他咬咬牙,将心一横,说道:“父亲知道了你的存在……”

“真的?那他怎么说?”顾九九悲喜交加。记得那两年,除却顾彦琛,就数顾尚书待她最好。

顾尚书符合她对父亲的所有想象,是她理想中的父亲。平心而论,顾尚书和她的父女关系比之与原主要好上许多。

她原本已经冷掉的心又渐渐有了热度。

顾彦琛不忍看她希冀的眼神,偏过头去,狠狠心说道:“父亲重视血缘,虽然也疼你,却不能与你相认。”

“不能……相认?”顾九九脸上血色全消,她咬咬唇,似哭似笑,“不能相认?”

她捂住了脸,任泪水肆意流下。既是如此,顾彦琛何必要告诉她?何必给了她希望后又教她失望?

顾彦琛慌了手脚,忙道:“妹妹,别哭,你别难过。”

他匆忙中想到了一个理由:“你也知道,父亲是朝廷命官,如果突然多出来一个女儿,恐怕于名声有损。妹妹纯孝,又重感情,想来不愿让父亲为难……”

顾彦琛已经明白,父亲不喜九九。说到底,顾家仍是父亲当家做主。父亲和妹妹对九九成见颇深。他们两个都不松口,那么九九想回顾家,基本是没可能了。——若他还在京城,或许能周旋一二。但是他要离京,只怕九九连父亲的面都见不到。

顾九九抬起头,直视着顾彦琛,仿佛看到了他的内心深处。所以说,她那两年的感情,到底还是错付了么?

她辛辛苦苦,诚诚恳恳,终究是比不过身份和血缘么?说她纯孝,说她重感情,要她莫让别人为难,可有人真正替她想过?

顾彦琛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温声安慰了她好一会儿:“身份名头并不重要,父亲知道你孝顺就足够了……”

顾九九双目紧闭,面色灰白,对顾彦琛,对顾家,她失望到了极点,再深厚的感情也被消磨殆尽。

他们不在乎她,她何必还顾念他们?他们想抹去她的痕迹,可她为什么要让他们称心如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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