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高高在上俯瞰敌人的优越感。
而后者却像是一桶三九天混杂着冰凌的冷水。
它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命悬一线的危机感。
为了活着,手会不由自主地握紧它,然后将自己的身心都当作它的一部分。然后,在眼睛、准星与敌人之间,连成一道直线。
这道直线的两头,只有一个能够站着,而倒下的人,必定迎来死亡。
无论死亡,抑或者淘汰,都不是夏承安想要的结果。
一种莫名其妙的强烈的生存欲望在夏承安胸膛里激荡,每每他闭上眼,就感觉有人在不远处拿武器对准他的眉心。这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让他不得不一直睁着眼,哪怕略微有些困意,也不敢有半点懈怠。
夏承安的不安部分来自对战斗的敬畏,但更多的却是因为,此时的他们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孤军。
步战车的通讯距离有限,在过去二十多分钟里,步战车持续向侧后方前进了将近十五公里,但驾驶员始终没有收到任何红方的指挥信息。
也就是说,至少在三十公里的范围内,根本没有红方的部队坚守。
想想机步六连撤离也不过一个小时不到,夏承安隐隐有种预感,红方归拢部队坚守后方的计划,很有可能导致大部队如河口决裂一溃千里。
这样一来,负责袭扰蓝方的机步六连和一营残部,也会随后方动态适时调整战略部署,加快后撤的脚步。
这些猜测,他不敢说出口。
此时的载员舱内,大部分人都还沉浸对战斗的期待当中。他们不了解步战车的性能参数,因此只以为很快就可以找到大部队。
如果此时自己多嘴,很有可能给一直闭目养神的老班长带来相当大的麻烦。
夏承安只能保持沉默,而这种沉默,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化成了一种无奈和氐惆。
半小时过去,一小时过去,步战车连续机动四十多公里,没有遭遇蓝方的围追堵截,也没有收到红方的指挥信号。
在这片广袤的土地
上,如果不是有导调员手里的电台一直闪烁着的信号像一根绳子死死拽着战士们的心,可能此时几个沉不住气的新兵早就开始吵闹了。
即便如此,载员舱内的气氛也开始一步步变得紧张起来。
“班长……”
一名新兵到底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探着头,朝老兵的方向欲言又止。
“说。”
老兵依旧闭着眼睛,却准确地从嗡鸣的发动机与颠簸的车体嘈杂的声音中准确地听到了新兵的声音。回应的声音虽然没有刻意扯开嗓门,但也足以让舱内所有人听见。
“班长,我们现在到底去哪?”
这是所有人都在困惑的问题,那些佯装镇定的战士们纷纷将眼睛眯成一道缝,怀着期待朝老兵的方向看去。
而这位班长依旧没有睁眼,却异常冷静地向所有需要一个明确答案的人说道:
“当然,是去战场。到现在为止,我们没有遭遇蓝军,说明他们并没有逐步推进的打算。同样没有遭遇我方作战单位,说明大部队撤离得很顺利,有生力量保存得很好。”
“我们前进的方向直指基地指挥部转移后的位置,只要一直机动过去,早晚会遭遇蓝军或者兄弟部队。”
老兵在出发前就尝试联系过大部队,但发现通信没有回应后,便私下交代了驾驶员。
夏承安此前一直担心的问题,在他这里显然早有准备。
安抚过舱内的战士后,老兵这才慢悠悠地说道:
“除了负责警戒的,其他人都抓紧时间休息。别想太多,有你们表现的时候。”
下一刻,似乎为了印证老兵的话,一路上昏昏欲睡的导调员忽然突兀地表现了存在感。
“突发情况,根据情报显示,蓝方将于五分钟后对已占领区域进行飞行侦察。”
本来老神在在闭目养神的老班长瞬间大惊失色。
他很清楚,这是导调员给的假想敌情。但正因为是假想敌情,才更让他慌乱。
“五分钟后高空侦察,停车。”
不到半分钟,发动机就停下了轰鸣。在导调员和夏承安两个人拖后腿的情况下,八名载员仅用不到一分钟就全部下车,而下车后的步兵班迅速拽下沙漠迷彩伪装网与支撑架。
一分钟后,伪装网覆盖在步战车上方,在支撑架的改造下,变成了高低起伏的模样。
与此同时,包括夏承安在内的十名战
士借助伪装网,零散地隐藏在附近的坑洼中。
让夏承安眼花缭乱的操作后,静静等待五分钟计时过去,待导调员高声宣布通过考验后,夏承安明显看到,老兵登时长舒了一口气。
感觉到夏承安的目光,老兵尴尬地笑了笑。
待所有人收纳好伪装网和支撑架,重新回到步战车内继续机动之后,老兵才慢悠悠地看着那位装作若无其事的导调员:
“你们这些干导调的,就是见不得我们清闲。我手里这些兵已经够惊慌的了,你来这么一出,接下来他们估计都不敢闭眼了。”
看似在埋怨,实则是感慨。
比起面对这些导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