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用没有!”
说罢之后,便自顾自地抽起烟来,似乎再也不愿意说什么。
同样吞云吐雾的梁红兵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只是这么抽着烟,似乎从口中吐出的道道白练中,有他们想说的一切。
直到一地烟头落下,封定边这才缓缓开口。
“老梁,咱们分别找他们说两句吧。”
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封定边苦笑着朝自己的搭档说道:
“明明是这几个混球犯了事,反倒要老子替他们提心吊胆。你说这算什么事?”
知道封定边并不是在抱怨,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排解心中的郁闷,梁红兵当即轻笑着摇头:
“咱们当连长指导员,不就是干这个的。再说了,为下边的战士扛雷也算咱二连的老传统了。当年老连长不就为你封定边扛过雷么,也没听说当时他抱怨过。”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而后正式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从宋小林被文书叫到连部的时候,夏承安三人就知道,上级对于他们车组的处理意见下来了。
并没有惴惴不安,相反,无论刘筱云还是夏承安,又或者是徐振卿,内心都难得的平静如水。
事实上,当最开始互相推诿抱怨过后,几人就深刻地意识到,无论连里给他们什么样的处分,他们都算罪有应得。
虽说自从前年加入世贸组织后,国家经济因对外贸易获得了一定的发展,但整体上国民经济水平提高还不明显。
一发炮弹好几万,像夏承安和徐振卿他们两人的家庭,这笔钱需要阖家之力,一年多甚至两年才能挣得出来。这么严重地浪费国家资产,如果不从严从重处罚,夏承安几人都觉得说不过去。
有那么一瞬间,徐振卿甚至悲观地想到会被部队退兵。
好几天的忐忑不安,终于在这一刻有了了结。不知为什么,夏承安忽然觉得,也许,被退兵反而会让自己觉得更轻松一些。
宋小林离开后差不多十来分钟,文书便匆匆赶来,将徐振卿也叫了出去。
没看到宋小林回到的影子,徐振卿似乎开始有些慌了
。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夏承安看得很清楚,这个一直将在部队发展视为人生追求的青年,双手似乎在不住地颤抖。
夏承安知道,这一刻,他怕了。
他怕自己真的被退兵处理,那样的话,他就不得不回到那个他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家。回到家之后,他的人生便会与其他早早辍学的同龄人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地里刨食。
如果自己足够努力,或许能凭自己的能力娶个媳妇。
可是,想好的要让母亲和妹妹过上好日子的梦想呢?
徐振卿一直不愿意屈从于所谓的命运,可这一瞬间,他似乎有些绝望地想要接受那狗日的命运。
看着暗红的门扇慢慢隔开的那道身影,夏承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又扭头看了刘筱云一眼。
这个往日活泼得像只猴子的好朋友,正如这几日一样,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地面对着昏沉沉的窗外。
他依旧在自责,依旧在后悔。
这些于事无补的情绪似乎能让他觉得好受一些。
但夏承安同样知道,在这些情绪中陷得越深,就越不容易真正地面对现实。
他劝过,开解过,可是,并没有效果。
从刘筱云和徐振卿冰释前嫌的那一刻开始,这个心思单纯的京城小伙就将徐振卿的事情当成了自己的事情。
他同样期待徐振卿能够在这里走得更远,能够在这里完成对人生的蜕变。
可是,明明计划好了一切,却偏偏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梦想成为泡影。
他好几次想冲到连部,去找封定边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可后悔并没有彻底冲垮他的理智,他很清楚,逞英雄充好汉,只会让连队对他们的印象更差。
他不能一错再错,却偏偏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去弥补。
深感无力的刘筱云痛苦地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又找到了当初那种犯错后逃避一切的感觉。
直到,他浑浑噩噩地被文书带到连部。
刘筱云没有看到,在前去连部的路上,已经离开差不多大半个小时的宋小林正哭泣着走回宿舍,他更不会看到,另一道身影,同样抹着眼泪,往指导员宿舍的方向缓缓走去。
直到走进连部,骤然变化的气温才让他回过神。
“连长,我……”
刘筱云想认错道歉,但抬手敬礼朝封定边说了一句敬语,话音
便哽咽在喉中无法继续。
他知道他错了,可是,苍白无力的道歉如果有用的话,他早就该来这里说上一箩筐。
封定边没有说话,而是径直冲到刘筱云面前,抬脚便在这个又要泪洒当场的年轻战士屁股上狠狠来了一脚。
“今天你要是在我这洒尿水,你就给我滚出去。我封定边手底下没有软骨头,就算犯了错,也要挺直了胸膛认错认罚。娘们唧唧的玩意,哪来的给我滚哪里去。”
眼泪,是软弱的象征。
封定